第三十七章 她很傻，对不对？

    墨承蕴还在笑着，有着一种向天求公道疯狂。他仿若置身于雷鸣电闪的夜里，怒视着着苍穹，问着那撕心裂肺的为什么？他在此刻，似乎有着与天比肩的力量。大有一副“倘若天公不作美，誓以吾身撼苍穹”的气势。
    渐渐地，他的笑声开始减小，最终直至消失。但消失的只是他的笑声，他脸上的怨恨与悲凉却是丝毫未减。
    “或许是看见了灯火吧！可沁紧绷的身体也柔和了些许。但同时，她也摇摇欲坠起来，她不能走得很笔直，只能左偏右倒的前进着。她也清楚自己的状况，所以每走一步，她都必须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她很累，这我知道。从她瑟瑟发抖着的身体我就可以知道，从她驻足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就可以知道，从她半滞半畅的呼吸声我就可以知道………
    …………
    “放我下来吧！沁！”
    “少爷你……怎么……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啊，都说可沁很冷了，要少爷给我挡雨呢。”
    “沁，你很聪明的对不对，你知道你此刻最想要什么的，放我下来吧！”
    “可沁……知……道，不止现在……在想要呢！以后也要，我要……要少爷好好的。”
    “可你不好，少爷怎么会好呢傻瓜！”
    “不……不会的，少爷若……安好！可沁……便是晴天！”
    “可沁给少爷唱首歌吧！灯光黄，亮堂堂，媳妇背新郎，新郎莫心疼，新郎莫心慌，磨砺后的媳妇更漂亮，又贤惠，又端庄，教子从夫响当当，等那日我们儿孙跪满堂啊可沁也不怕脸黄白发霜。”
    ………………
    墨承蕴轻声的哼唱着，声音不大，却是感情十足。每一个音符都直接撞击在每个人的心间，犹如被敲响的钟，余音绕梁的。但这并不动听，而是颤人心弦的。
    潜艇里安静得有些渗人，每个人都呼吸得很轻。这不是被动的，而是主动的，看着墨承蕴那半苦涩，半甘甜的神色，让人实在不忍心把他拉回来。
    “轰隆……大雨并没有因为灯光的出现而减缓，相反，它下得越来越大。仿佛是给可沁最后的洗礼。我丝毫不怀疑，眼前的灯光就是我救命的稻草。随着可沁有些颤抖着的手拍门去。嘎吱！门开了。我虽看不见可沁的目光，但她肯定是在乞求……“啊……”我听见的，是一道刺耳的尖叫和门重重关上的声音。接着，便传来了谩骂声。他们要可沁走远些，不要把祸事引到他们家。可沁的身躯微震了一下，她没有放弃，又走向了另一家。结果好了些，至少只是把门关上，没有再谩骂。可沁又再次走向了另一家。男人总比女人“勇敢”了多。他没有条件反射的把门关上，而是瞪了可沁一眼，一脚就踹在了可沁的身上。蹬！蹬！蹬！可沁被踢得退后了几步。这一下我终于看清了，可沁每踏过的一步都有浓稠的血迹，即使雨很大，也不能瞬间将它稀释。或许，我应该感谢那个男人，至少，他让我看到了一个真相。”墨承蕴像是在评论一样。在说到男子的时候，他竟然有着莫名的笑意。只是笑得很残忍，比张着大口嘶吼的野兽都残忍。
    “所以最后，我给他绑了一份炸弹。你们看不见他当时害怕的滑稽表情。他向我乞求着，他眼神充满了恐惧。可这又怎样呢？不过是他装出来的罢了。可沁那么可爱的女孩子他都忍心踢，可想而知他有多铁石心肠，有多冷酷无情。既然如此，他会怕吗？不会，不会，其实我一点也不残忍，至少他是痛快的死去……而不像可沁，躺在火堆旁瑟瑟发抖，卷缩着身子，用手捂着她的小腹。”墨承蕴表情有些狰狞，眼眶里遍布着血丝，眼神没有一丝清明，尽显疯狂之意。但又清晰的透露着一抹痛心与柔情。
    所有人也都在为那男子的做为感到不耻。即使墨承蕴的做法是错的，但却是有着众望所归的舒畅感。
    “你们听，可沁的拍门声并没有停下来。她还在拍打着，第三十一家，又以失败而告终。她的手一定肿得发烫，她以为是别人听不见，所以她用力的拍，直至屋里传来了谩骂声，她才不甘的放弃，继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整整三十二户，都毫不怜悯的把可沁拒之门外。人情冷暖，我用可沁的执着，换得一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写照。也换得一份清醒，原来世界就是这样，利益，永远至上……”墨承蕴的声音都出现了扭曲，他的满心炙热仿佛在这一刻被浇灭。他似乎又重新认识了世界。不！是他看清了世界。世界与他注定是陌生人，他们彼此用淡漠的眼神看着对方……
    “冷血的是生物，大自然终究是不忍心，给了可沁一个山洞。她终于可以休息了，放下我，她赶紧用石头敲击着，尝试点燃旁边的稻草。湿气太重了，不知道浪费了她仅存的多少体温，才驱逐了石头强的寒气，换来点点星光。我深沉的睡过去了。醒来时，身旁燃烧着熊熊大火，我被子弹击穿的双腿和手臂的弹孔被一些不知名的草药简陋的包着。而可沁呢！她躺在阴冷的地面上，卷缩着身子，身体不停的抽搐着，至于她的脚掌，已经是血肉模糊看不清楚了。他用手捂着小腹，大概那一脚还让她隐隐作痛着。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一定不要遇见可沁，我保护不了她，连抱着她颤抖着的身体给她温暖都做不到。我想伸手理齐她的刘海，拨开看看她的脸颊是否还清秀着，双颊似乎还是红扑扑的，眼睛是否还那么水润。但是我做不到，只能看着她难受着，我丝毫不怀疑，她下一刻就会这样睡去。”
    “似是知道了我的担忧，她艰难的抬起了眼皮。她看着我，竟然什么表情都没有。我才知道，她的脸部肌肉已经麻木，支持不了她做任何表情。即使是她一直痛苦着的表情。”
    ““待会就好了”她向我模糊的说道。她的嗓子沙哑的厉害。换句话说，她早已经面目全非了。只剩下仅有的看我的眼神还残存。可惜，我还来不及心疼……”
    …………
    “你确定他们在里面？”
    “我确定，昨晚那女的叫了大半夜，谁都没理她，唯一可以去的，就只有这洞了。”
    “好！这是你的酬劳。”
    “谢谢，谢谢！”
    …………
    “可沁神色一惊，就欲再度背着我走。“夏可沁你给我快走。”我第一次对可沁那么大生说话。她愣住，而我却在心疼。“不！少爷！我要你活下去！”她的声音说得那么坚定，即使她没有表情，我也感觉得到她的执着。我又任由着她抱了起来，这一次，他没有选择背我，而是抱着我，向洞口的另一个出口出去。”
    “哗哗……我们来到了一座桥上，下面是水流。身后追逐的脚步声我已经听得很清晰了。“砰！”一声枪响，应声的，是可沁被击穿的胸口。那一刻，我的世界安静了……“砰！砰！砰！”三声又接踵而来，应声的，还是可沁被击穿的胸口，我麻木的看着这一切，原来可沁之所以选择抱我，是想用她的身体来为我挡子弹。她很傻，对不对？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梦，我想要模糊，然后醒来，有一个健全的她给我送来衣服，为我穿上。”
    “但可惜，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沁用她最后的力气把我推了下去，我随着流水远了，她趴在桥栏上，用她修长的手指，给我撕开了最后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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