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教室里坐满了人，一个身材矮的胖子坐在椅子上，他叫毛哥。
    桌子上放着一个没有壳子的风扇，扇叶有一下没一下得转着，时而发出一股齿轮卡住的咔咔声。
    毛哥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准备放两首歌放松一下。刚才他上楼的时候看到班主任在楼道里打电话，是要回学校。还有不到一个时就要吃饭了，班主任没开车，走过去差不多要二十分钟，去学校办事估计又要消耗掉二三十分钟的时间，等他吃完饭那肯定就是一个时之后的事情了，另一个老师又不管他们，所以他现在可以放心大胆得打开手机扬声器了。
    音乐声一响，好几个同学顿时都转过头来，其中一个面目清秀，但有些尖嘴猴腮的男同学放下了手里的家伙，来到毛哥的身边，对他：“毛哥，你们刚才干什么去了？过了两节课才回来。”
    “换裤子啊。”
    “还有呢？”
    “还有就是跟张晨爆一起去买裤子，他要买一条新的。”完他转头看了看后面，那个叫张晨爆的人不在。
    “然后你们又回宿舍了？”
    “废话，不然还能干什么，把衣服带到这里给你们穿吗？”毛哥翘起二郎腿，手抓腿，背靠凳，看起来很傻。
    李轰机从旁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从裤子里拿出二十块钱的纸币，塞给毛哥。
    “干嘛给我这个？”毛哥眉头一皱，两条腿互换了一下位置，重新做了一个姿势。
    “那个中午我有事情，帮我买一下饭，今天晚上网吧的钱我给你出。”他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最多还有两分钟，这个人就会从教学楼里面消失了。
    “能不能加一点，你常去的那家店有点远，碰巧我这两天腿脚有些不方便，你看？”毛哥的声音发自肺腑，好像他的腿已经断掉了一样。
    男同学明显有些不悦，但还是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的纸币，对他：“五块钱，再多就没有了。”
    “那个妹子长得怎么样？”毛哥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约妹子？”男同学诧异道。
    “你昨晚不是特意做了一个发型吗，不约妹子难不成你要约老师？”
    “嗨，我哪能啊，我看我这德性是约老师的料吗，时间不早了，不跟你多了，再见。”完他就一溜烟跑了，速度比加了马达的三轮车还快。
    张晨爆拿着一瓶冰镇饮料走了进来，看到毛哥坐在那闭着眼睛听歌，就没有打扰他，走到空调旁边，准备吸点凉气降降暑。
    隔着窗户，他看到一个满身春风的男性背影从楼下的大门走了出去，他骑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共享单车，朝着靠近宿舍的那个方向而去。
    那个人骑着那辆自行车慢慢骑到了前面的一个拐角处，转过弯之后他就再也看不见了，那里有个高档区，就在他们经常去光顾的那家超市旁边。
    然后他打开汽水瓶，大大喝了一口，盖上盖子之后，走到毛哥身边，对他：“附近新开了一家快餐店，现在开业促销，所有商品半价，我们一会儿就去那里吧。”
    “什么快餐店？有吗，我怎么不知道？”毛哥疑惑的答道。
    “你忘了，昨晚我们在网吧下面那家的炸鸡店买鸡排，那个店主塞给我们一张广告纸，是他一个朋友开的店，让我们也过去赏赏光。”
    “你这个啊，昨晚我洗裤子的时候不心把那张纸洗烂了，那些废纸现在还在宿舍的垃圾桶里面呢，那家店在哪里？”
    “就在从学校那边过来的那个超市那里。”
    “你那啊，”毛哥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距离午饭时间还有一段距离。
    “怎么样，去不去？”张晨爆循循善诱道。
    “你不是半价吗，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肯定去。”这时风扇突然停了，恰好没有割到毛哥因为一时大意而伸进去的手指头。
    “你很热吗？”
    “不热啊。”
    “那你为什么把手指头伸进去？”
    毛哥定睛一看，自己的手指头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伸了进去，按在了某片扇叶上。然后它就像一只炸毛的刺猬，火速把手指头抽出来之后，还把电风扇的开关给关了。等着一切做完，他再用另一只手的拇指跟食指去摸那根手指头，看看手指头有没有被割伤。
    “你没事吧？”
    “没事，”毛哥坐了起来，把椅子推进去，转身要走。
    “你干什么去？”
    “下楼买饮料，天太热了。”完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张晨爆坐在桌边，从桌子上拿起电风扇的插头，盯着它看。它就像毛哥的运气一样，虚无缥缈，充满了未知。
    然后他打开那瓶水，又大口大口喝了两口之后，走回到上课用的那间教室，自己的位子上，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叠资料，仔细的阅读着。
    过了一会儿，毛哥拿着一瓶水进来了，他走到张晨爆身边，对他：“别看了，同学们都走了，我们也去吃饭吧。”
    “这么快？”张晨爆抬起头，放下手里的资料，透过玻璃门，看了看挂在对面教室里的挂钟，十二点已经过了。
    于是他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掏出那个同学给他的钱，然后再想想自己还有多少钱。
    “干嘛这么早把钱拿出来？走过去要十分钟呢。”
    “这是李轰机给我的钱，他让我给他买午饭。”
    “难怪刚才没看到他，原来是早退逃学了，他干什么去了？”
    “他没跟我，我猜他是去约妹子了，但仔细一想好像不对，约妹子应该用不着我给他买饭啊。”
    “我猜他是去约富婆了。”
    “为什么这么？”
    “昨天我在厕所里听到他在跟他爸还是他妈打电话，是要钱，然后对方拒绝了，到了晚上，他就突然去做发型了，今天又那么早离开，肯定是去约什么可以给他送钱的人了，否则他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去烫头呢？”
    “也许是为了谈恋爱吧。”
    “谈个毛的恋爱，他是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见过他哪次请人吃过饭？就他那抠门的个性，哪个姑娘会跟他谈？”
    “也许那姑娘眼瞎，或者对方也是个抠门货，这种事情也不是不会发生啊。”
    毛哥捂着下巴沉思了一下，心想还真有道理，当一个抠门货碰到另一个抠门货，会产生什么样的火花呢。
    一个抠门货突然花大钱做发型，另一个抠门货会不会也花大钱做发型，到最后却发现，两个人都是一个德行，并且都是穷光蛋。那场面真是，让人想想就捂嘴憋笑啊。
    想着想着他的脸就开始变形，接着，他就看到张晨爆在拿着手机拍照。
    “卧槽，你偷拍我。”他伸出大手，朝那只手机抓去。
    “滚你妈的，我是堂堂正正的抓拍，”张晨爆侧身躲过，把手机放进裤兜，然后做出一个你再来我就生气了的表情。
    毛哥知道自己奈何不了他，摇了摇头，他本就只是开玩笑，没打算真的要删照片。然后两个人走出教室，下了楼，朝李轰机走过的那条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