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封总，您太太来了……”

    桑鹿赶到医院时，雨势稍微了一点。
    她脚步匆忙，裤腿沾上污水，来不及管，收起伞迈进医院大门。
    纪医生见到桑鹿出现，很明显愣了一下，正打算整理手边东西起身，见桑鹿按下电梯按钮，没有等他，一脚跨进电梯探头问：“他在几楼？哪间病房？我自己上去。”
    电梯在VIP楼层停下。
    楼层护士接到下面电话，提前等在电梯口。
    桑鹿跟随着护士的脚步，朝最内一间虚掩着门的房间走去。
    护士推开门，带着浅浅笑意朝里面：
    “封总，您太太来了……”
    封砚坐在病床上出神，听见声音手指忽地一蜷。
    恍然掀起眼眸，看到桑鹿写满了紧张的脸。
    他怔了怔，幽深眸底划过惊讶。
    护士轻轻合上了房门。
    桑鹿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直勾勾盯着他看。
    视线从上到下，像是X光一样，要将他扫描一遍。
    刚才方特助在电话里得很模糊，只告诉她封砚身体没有外伤，也不严重，但需要观察一两天。
    不严重为什么又要观察一两天？
    这话得很奇怪。
    桑鹿反复打量。
    病房内温度适宜，封砚穿着深灰色T恤和休闲裤，黑发稍显凌乱。
    桑鹿足足无声地看了他半分钟，亲眼确定他瞧着和之前一样强壮硬朗，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怎么突然到医院了？哪里不舒服？”她问。
    刚才下车时她是跑进医院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她手掌撑到柔软的沙发上，平复呼吸。
    封砚沉默。
    从手边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递过去。
    “先喝口水。”
    桑鹿接过来，没喝，仍表情焦急地看他。
    封砚眸光沉沉，语气很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喝水。”
    “……”桑鹿。
    她听话的喝了一口水，气息缓下来，才听到封砚回答她：“一点老毛病，今晚就能回去。”
    话。
    两人都静默了几秒。
    忽地。
    他们同时开口：
    “昨天——”
    “你——”
    两人一顿。
    封砚：“你先。”
    桑鹿抿了抿唇，“昨天你住在这里吗？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具体什么情况造成的呢？吃过午饭没有？医院的饭应该很难吃吧？对了，昨晚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骗我在家里呢？”
    桑鹿想到老妈跟她的话：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她全问了。
    话，定定看着封砚。
    对面，一片沉默。
    倏尔，封砚短促地轻笑一声，看她：“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
    “……”桑鹿微怔，才发现自己问题确实很碎。
    她扯唇笑了下，“你想到什么什么，我又不是老师上课在提问题。”
    封砚黑瞳深不见底，看见她笑，眼底也染进了丝丝缕缕笑意，缓声：
    “昨天住在这里。”
    “没有不舒服，身体状况很好。”
    “因为下暴雨想到一些以前的事。”
    “午饭吃过了，不难吃。”
    他顿了顿。
    “不想你担心。”
    随着他一句一句，耐心温和的答复，桑鹿手心寸寸收紧。
    她自己都无法复述一遍的零碎问题，他居然都记得。
    按着顺序，一一回应了她。
    顶着那张冷感凉意的脸，认真出这么一长串话，有种莫名的专注感。
    她懵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要什么了，只是茫然看他。
    “在想什么？”
    回答完所有问题的男人，突然反问了她一句。
    桑鹿思绪回笼，愣愣眨一下眼睛。
    和封砚冷淡锐利的目光对视着，她心里确实有个问题在撞来撞去。
    半晌，她手放到膝盖上，摩挲了两下。
    浅浅吸了一口气，问了出来：
    “我很想知道，你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事，你一直不想开口话的原因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桑鹿清亮坦然的声线飘在房间上空。
    话。
    陷入一阵长久的寂静。
    封砚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深。
    自从二十年前那场事故之后，即便是老爷子，也从未这样直白的问过他这些问题。
    几乎成全家避之不及的话题。
    他从不提，没人会主动问。
    此刻，桑鹿面色坦然镇定。
    脸上不是同情，也不是沉重。
    仿佛只是想要了解他的过去。
    她澄澈眸底映着碎光，直勾勾注视，让一贯淡定从容的男人呼吸滞了一拍。
    封砚错开视线，目光投向别处，用和她商量的语气，沉声：
    “等回家再和你，好不好？”
    桑鹿愣了半秒，眉眼绽开笑意，“当然好啦~”
    他愿意耶，没有抗拒耶。
    想什么时候，在哪里，当然是尊重他的意愿啦。
    因为开心，她语气雀跃地又强调了几遍。
    “好好好~”
    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桑鹿脸上担忧消散，逐渐适应环境，环视了一圈房间陈设后，眉头倏地一拧，声嘟囔：
    “这里怎么只有矿泉水啊？哪能这样对待留院观察的病人呢？不像话。”
    封砚看向桑鹿，见到她已经摸出手机，欢快地：“我给你点杯奶茶吧，再点点零食~”
    封砚嘴唇动了动。
    本来想不用，转念又想到，或许是她想喝，便没有阻止。
    桑鹿给外卖哥加了配送费，十五分钟后，奶茶先送到。
    桑鹿将其中一杯戳好吸管，递给封砚：
    “试试，很好喝，会让人心情变好的味道。”
    封砚接过，修长手指握着奶茶杯，有种不出的违和感。
    他拿着奶茶杯，没打算喝，视线不经意一挪，在桌上那叠文件上。
    文件倒扣放着，上面是那个叫做关诗情的女人的资料。
    当桑鹿戳好自己这杯奶茶的吸管，心满意足喝了一口时，听到封砚声音传过来。
    他突然很认真的叫她名字。
    “桑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