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不心急

    回去后，烛钰罕见地无法平心静气，难以调息。
    这在过去的三百年来极少出现。
    准确地，几乎没有。
    门外传来通报声，鹤仙的影子在门上。
    烛钰开口，下意识问，“玉笺来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平和，完这话之后，门外的鹤仙童子迟疑了片刻，才，“殿下，不是与姑娘的事。”
    “……什么事？”
    “玉华门处有魔气泄出，魔气入侵正邪塔一层，许多妖物被迫逃了出来。”
    片刻后，门被推开。
    烛钰站在微茫的天光下。
    鹤拾愣住，“殿下，鹤叁鹤陆和鹤玖已经去了。”
    按理，交给他们去做就行。
    可太子嗓音冷淡，只是，“不必，我亲自去。”
    走到门外，鹤拾已经在一旁捏好了阵法，然而却见他脚步一转，径直走向长庭外。
    鹤仙童子不明所以，但仍旧在身后跟上。
    不久后，便看见一个白发红瞳的姑娘踌躇的站在桥上。
    见到太子，唐玉笺的脚步顿住，不动了。
    鹤拾敏锐地察觉到，太子的心情似乎好转了许多，但他的语气却比刚才更淡，脸上毫无表情。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烛钰昨晚走之前对妖怪过，如果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来找他。
    如今，她一早就来了。
    乖孩。
    “殿下，我准备……”
    “我还有事。”
    烛钰淡淡打断，神情稍显缓和，“晚些来主殿吧。”
    唐玉笺愣了愣。
    只感觉对方浑身都是低气压，语气也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有什么话，等你从学宫回来再。”
    没听到回答，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以烛钰心中对妖怪的了解，知道无论他什么，妖怪总是会回应。
    她一直如此顺从。
    不该像现在这般沉默，像是在抵抗。
    果然，他注视了一会儿，妖怪就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是，殿下。”
    以前时常追在他身后的妖怪，此刻却显得格外拘谨。
    烛钰有一瞬间难以遏制的怜惜。
    刻意将谈话的时间推迟到玉笺下课之后，也是为了能有更多时间好好沟通，毕竟养这样胆的孩子，是需要多给她些时间。
    烛钰对两人疏远的距离感到不满，也不喜欢她的拘谨。
    但可能是因为现在两人之间多了一个鹤拾在场，有些话也不方便。
    一旁，察言观色的鹤拾明显感觉太子心情短暂好了片刻，随即又陷入更大的焦虑。
    甚至十分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是他做错什么了吗，太子殿下？
    烛钰眉心微蹙。
    移开视线，踏入一旁早已捏好的阵法中，身影消失在一片的金光之间。
    鹤拾紧随其后。
    唐玉笺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开。
    周遭又一次安静下来。
    路过的仙侍看见唐玉笺，柔声打了招呼，习惯性地了声‘姑娘慢走，晚些见’。
    唐玉笺心想，晚些可能见不到了。
    但不想在这个时候扫兴，于是点了点头，像往常一样同仙侍‘姐姐再见’，站在门边仔仔细细地捏了缩地成寸的阵法。
    仙侍转身走向便殿，一如往常整理花枝乱夜，推开庭院的门，却发现好像少了一些东西。
    石桌上常见的杯碟没了，屋内石床上的那些薄毯软枕也不见了。
    甚至连屋子，也像是被仔细清扫过。
    -
    玉华门轮值的真仙战战兢兢地弯着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原本是要向几位玉华门主事的上仙请罪的，可现在，不仅有上仙，还有玄仙、金仙，这些平时难得一见的仙长们都站在这里。
    为首的，是太虚门内金光殿上的太子殿下。
    太子怎么会亲自来了？他都来了，那些本来原本不必来此的仙长们也都来了。
    原本只是玩忽职守的错，就变成了滔天的大罪。
    真仙心翼翼，还原了事情的经过，是一个外门弟子，不知为何忽然闯到这里，手中不知拿着什么法器，失控之间竟引来一道魔气，险些坏了大事。
    镇邪塔周围下了八十八道封印锁链，其中一道锁扣被冲破，里面的邪祟感知到魔气瞬间变得疯狂，接二连三地往外撞。
    幸好，第一层都是些不成气候的邪祟，先前被殿下流放来守塔的鹤叁速度极快，将它们击打回镇邪塔，封印也已被几个恰巧路过此地的天官第一时间修复。
    只是那惹了事的外门弟子不知跑去了哪里。
    “天官？”烛钰忽然问。
    “是，那弟子身有异状，冲破玉华门之时就被几位天官发现了，若非如此，怕是就不知断一根锁链了。”
    天宫来的，近日无非就是看押东极府那位的几个仙，烛钰知道是谁了。
    “那弟子的身份呢？”
    “是外门刚入山不过两年的弟子，太一氏的一名地脉。”
    片刻后，太子下令，“将人找回来后，领到金光殿。”
    剩下的事就交给鹤叁几人去做就行。
    烛钰提前回了金光殿。
    他会想起昨日，有些后悔。
    这是实话。
    妖怪胆子，他平日冷面惯了，她有些怕自己也是应当的。
    也是被她的眼神气到了，才忍不住出那些略显直白的话，虽这多少有些折损才储君应有的矜持与端庄。他也明白，当他看决意出那些话的时候，就意味着已无转圜的余地了……
    至于等。
    来不及了。
    他心中想，名分会给她的，无非早一点晚一点的事，他将她带在身边教导，绝不是想让她入那般无名无分的难堪境地。
    只是现在还不能给，一则是为她的安危考虑，二则现在处处都是是非，不是个好时机，若是被那些躲在暗处伺机而动之流抓住此时不放，反而会惹出许多麻烦。
    现在这样与他的相伴一处，其实也和作天族的太子妃无什么区别，跟她细细讲清中间利害，她应当应当能够明白。
    烛钰抵了抵唇，想到稍后要同她的话，耳垂隐隐透出些红。
    至于其他的……时间都可以证明，他不心急。
    烛钰端着天族储君高冷姿态，刻意走了回廊，与这条路唯一有些关系的是东阁与偏殿都在此处。
    他的脚步走得格外慢，一段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到熟悉的院门处后，他停顿片刻，听到门后传来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