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老村长

    沈砚青话音下的刹那。
    赵飞鲤手中青锋霎时横握，周遭空气不堪重负的爆鸣声中。
    只见赵飞鲤眸底寒芒乍现，如月轮破海，剑锋斜撩时，万千黑线灵力陡然炸开。
    这一剑，
    赵飞鲤不再仅仅为了拖延住黑山老爷。
    她全力斩去，黑雾中无数女子泣声猛地尖利。
    “嗤——！”
    剑气破入黑雾深处，随即传来裂帛般的闷响。
    翻涌的雾潮竟被剑光劈出十丈裂隙，两侧雾墙被灵力黑线死死钉在半空，露出后方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青石路面。
    沈砚青下定离开的决断后，便再无半分的犹豫。
    他双手并行，三张瞬身符顷刻成。
    “走！”
    白光顿闪，笼罩住沈砚青、申元宝和黄姚三人。
    下一瞬。
    三人的身形已然出现在村口的传送阵法当中。
    沈砚青旋即双手掐诀，将阵法启动。
    然而，传送阵的灵光尚未氤氲，那股弥散着刺鼻香灰气息的火塘风便钻了进来。
    传送阵中，陡然多出了一道人影。
    老村长魂体的衣衫，依旧齐整的一丝不苟。
    他苍老的面孔上，表情疑惑，声音低沉地问道：
    “少年郎，怎么这么久都没跟上来？”
    沈砚青理都不理，赤芒顿时在眸底燃起。
    一节节暗金纹路迅速攀满黑面明王身，他右拳猛地攥紧，玄冥阴炁瞬间凝聚。
    一拳轰出。
    干脆、利。
    浓郁的香火气剧烈一荡，如同被搅起水花的湖面。
    老村长嘴角微微勾起，显得尤其平静，不见一丝半点的波澜。
    沈砚青这一拳并没能破开他身周的香火气。
    但沈砚青并没有放弃。
    暗金纹路在玄冥阴炁的晕染下，宛如一道道燃烧的黑色火焰。
    他出拳更快、更密。
    如暴雨般不断轰。
    然而。
    面对老村长身周萦绕的香风，沈砚青的攻击显然差了某个层次。
    沈砚青并不意外。
    他这番出拳，纯粹是为了将老村长的注意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
    “少年郎，闹够了么？”
    老村长的身躯明明矮瘦弱，但此时他看向沈砚青的眼神，却赫然带着居高临下的笑意：
    “闹够了，就该上路了。”
    老村长话音刚，一道虚影如鬼魅般赫然出现在他身后。
    赵飞鲤腕骨蓦地一旋，剑锋自下而上，斜撩而起。
    这一次，
    她缠绕剑身的灵力黑线，不再像先前那般暴烈张扬。
    墨瀑凝成一线，收敛的锋芒更加刺骨寂灭。
    与香火气相触的刹那，剑气竟似凝成了一道墨冰。
    寒芒刺进，
    老村长周身的护体香风如破冰的湖面一般，寸寸龟裂出蛛网般的晶莹裂痕。
    老村长的脸上终于生出一丝怒容。
    “看好你的对手！”
    “桀桀桀……”
    黑山老爷大笑着：
    “老丈人，明明是你想出来要演这出戏，怎么反而先破功了？”
    黑山老爷虽在讥讽，但手里并没有闲着。
    被赵飞鲤剑气破出通道的黑雾刚一重组，便滚滚荡荡地向赵飞鲤扑来。
    而此时，不用配合老村长演戏的黑山老爷，手下驱使来的黑雾明显比先前迅猛地多。
    仅是眨眼的功夫，便已逼到赵飞鲤近前。
    赵飞鲤逼不得已，悬于手中的下一剑只得急转剑锋，向着身后袭来的黑雾斩去。
    定定看了眼身后的交锋，老村长这才转过头来。
    然而，第一时间却是整理起被赵飞鲤剑气搅得凌乱的衣衫。
    随后，
    他又从怀中掏出一把梳子，将倒卷飘飞的发丝重新梳得一丝不苟。
    直到将这一套认认真真地做完，他终于将目光重新转向沈砚青，感慨道：
    “少年郎，看来你的手段已经用尽了。”
    看着沈砚青眸光冰冷的样子，老村长脸上笑容更甚：
    “看来，你很不服气？”
    沈砚青没有接话，转而问道：
    “所以，你才是朱颜骨按在此地，和各位仙门交易的暗桩？
    你的一双儿女，其实是死在你的手上？”
    老村长眉头微微一挑。
    但沈砚青这般挑衅的话语，并没有动摇他早就冰如冷铁的心神。
    “少年郎还是这般口尖舌利。”
    “你求仙道，我求神道，我等都是断却凡缘，求道长生的人。”
    “如你这般，一直将几个凡人的生死挂在嘴边，可是容易滋生心魔，求道不得啊……”
    沈砚青眸光微动：
    “你既然向道之心这般坚定，视这些凡人作蝼蚁。
    为何还要苦苦守在这座孟家村里，终日与一些凡尘俗子作伴？”
    不等老村长回答，沈砚青进而道：
    “我看你周身的香火气，吃的是老火塘子的香火？”
    “你将老火塘子当成自己的庙宇，应该也是一位堂上客。
    可你的法力修为，较之黑山老爷竟能差上如此之多。
    黑山老爷的黑雾，飞鲤斩了那么多剑都涤荡不开。
    而你周身的香火，吃了她一剑就要破碎。
    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供奉你的村民们，都被朱颜骨的秘术，炼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邪祟吧？”
    “够了……”
    沈砚青全然没有理会。
    “我很好奇你到底修的什么神道。”
    “你杀子杀女献祭全村，就为了能踏上神道的修行，听上去可比黑山老爷这个采花贼凶狠恶毒得多。”
    “可你偏偏吃的还是村民的香火供奉，身周游荡的火塘风里，甚至还有人道功德的气息。”
    “所以……这些村民到死都还信任着你这位公正严明的村长。
    而你，
    却背弃了你的姓氏，背弃了你的族人，背弃了生你养你的村子。”
    “我够了！！！”
    老村长面目突然狰狞，恼羞成怒地厉声痛喝。
    他目光从沈砚青身上愤然离开，朝着黑山老爷大骂：
    “一个仙道的筑基鬼修这么难杀吗？怎么还没结束？！”
    “催什么催？”
    黑雾背后，黑山老爷慵懒的声音幽幽传来。
    但他也确实玩够了，来此遭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补好这处神鬼禁地豁开的缺口，不能耽搁太久的时间。
    于是，
    黑山老爷轻抬起手指，正欲驱使黑雾彻底解决了赵飞鲤。
    可正这时。
    黑雾中忽然传来声声凄厉欲绝的尖啸。
    黑山老爷的瞳孔骤然收缩。
    仅仅一瞬之间。
    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积攒体内的孽人香火，如同决堤一般倾颓着消散！
    什么情况？！
    黑山老爷急忙忙地自查魂体。
    下一刻。
    冥冥中，一个令他毛骨悚然地的感应传了过来。
    他的庙……破了……？！
    ！！！
    “谁？！”
    黑山老爷喉咙里迸发出穿金裂石般的怒吼。
    然而，
    回应他的。
    却是一道从黑雾中，破空而来的凌厉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