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章 我们离婚吧

    顾沉西的目光停在很远的位置，语调毫无起伏。
    “到底想什么？”
    他在桌面上捻灭烟头，身体向后靠过去，摘掉眼镜闭目养神。
    林浅脑子里原本罗列了无数个具体的问题。
    为什么有时间应酬但没时间回家？
    为什么要挂掉自己的电话？
    为什么把衣服给别的女人穿？
    为什么要封杀自己去巴黎的通稿？
    她迫切地想得到答案的心情，在看到顾沉西倦容的瞬间戛然而止。
    还问什么，顾沉西的态度就是回答。
    简单明白的三个字。
    不在意。
    林浅抓起桌上的酒，咣咣咣灌了半瓶。
    再抬眼时，一切都变得摇摇晃晃。
    她冲着顾沉西伸出手，“要不，我们离……”
    “你太吵了。”
    顾沉西重新戴起眼镜，一把将林浅扛在肩上出了门。
    苏语柔追在他身后，“沉西，你的衣服。”
    顾沉西头也没回，“扔了。”
    林浅趴在顾沉西的背上被晃得生气。
    她已经不想问问题了，但是，就连句离婚他也没耐心听自己完吗？
    “放我下来。”
    “…………”
    “你聋了吗？我放我下来！”
    哪里管抬起的是左手还是右脚，在酒精的麻痹下，林浅就像是个开裂的扇贝，在顾沉西的背上大力开合，用力挣扎。
    顾沉西将她拎起来，从左肩换到右肩，接着往前走。
    林浅大喊，“色狼！非礼！绑架！抢劫！”
    顾沉西皱眉，“乖一点，我可不想明天用这种形象上热搜。”
    人倒立时脑部充血，林浅喊了一阵子就彻底大脑缺氧，双手也跟着松垮垮地垂了下去。
    顾沉西倒是突然慢了脚步，“别动，很痒。”
    林浅昏昏沉沉地想起，夏日岛上，晚风里的浪潮声，两人炙热地相拥。
    她被顾沉西压在身下，抬腿时不心碰到他的屁股。
    然后，那些在自己耳边深深浅浅的喘息。
    林浅眯着眼睛比画，距离正正好。
    为了自由，拼了。
    她努力地抬起双手，放在眼前空捏了两下试试力道，对着目标屁股下手……
    ！！！
    果然奏效。
    顾沉西的脚步戛然而止，世界再次天旋地转。
    踩在地上的感觉真好，林浅觉得自己头一次跑得这么快。
    她迎着风带着泪奔跑，去哪里都好，反正她已经没有家了。
    城郊别墅，林浅和顾沉西的婚房。
    两人最甜蜜的一段岁月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自从林浅流产，孙美娟就强烈要求她搬去淮北路的房子同住。
    每次林浅觉得难过委屈的时候，都想逃回到这里静一静。
    林浅刚在角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起来，下一秒人就重新悬空，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心中立刻警铃大作，胡乱地冲着来人一顿捶打。
    顾沉西闷哼了两声，只是更加抱紧了她。
    熟悉的雪松味道。
    林浅太困了，醉意上头，再也没了挣扎的力气。
    顾沉西叹口气，“每次都是这里，也不知道换个地方。”
    “……怕你找不到。”
    林浅用顾沉西的衬衣蹭了蹭眼睛，沉沉睡去。
    喝醉了酒睡得舒服，一觉醒来临近正午。
    身体贴着一个温热的物体，还有让人安心的味道。
    林浅还用脸颊蹭了蹭，正想着接着入眠。
    突然打了个激灵。
    身侧的顾沉西抬眸，“醒了？”
    一个人睡久了就形成习惯，身旁有什么动静都会格外警惕。
    身体先于脑子行动，林浅冲着身边躺着的男人飞起一脚。
    顾沉西吃痛起身，“昨天晚上还没有打够？”
    林浅抱着枕头，脑子慢慢的开了机。
    顾沉西脱掉睡衣，冲着林浅展示她的作品，好几团淤青混杂着刚刚结了痂的伤口，看着吓人。
    林浅绷紧嘴巴低下头，“抱歉啊，我下次一定下手轻点。”
    顾沉西重新穿好睡衣拉开房间门，“还有下次？”
    他下楼正好碰上了李阿姨，交代给林浅送碗醒酒汤后，径直去了泳池。
    晨起后游两圈是顾沉西的习惯。
    运动结束，洗了澡换上衣服出来，厨房里传来争吵声。
    “先出去，老夫人马上要用餐了，我可没时间弄什么醒酒汤。”厨师挥手赶人。
    “太太昨晚上喝醉了不舒服，反正你是按月结工资，做谁的饭不是做？”李阿姨拉住厨师，据理力争。
    “去去去，整个家就你搞不清楚状况，看不清楚这个房子里的主人是谁。”
    顾沉西走进去，两人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他在直饮水机旁给自己接了杯水，仰头喝下，放下杯子，他这才冲着厨师开了口。
    “主人是谁？”
    厨师的脸色大变，端着汤锅低头站着，“当然是您，早餐马上就上桌，全都是您喜欢的菜。”
    顾沉西摇头，“不开窍。”
    “是是是，您得对，我这个人最笨，您回来得少，所以这个家的主人是老夫人才对。”
    顾沉西扫了一眼岛台上的菜，“顾太太不吃五荤，早餐重做。”
    人精一样的厨师立马知道自己办错了事。
    转头对着旁边的李阿姨笑容有加，“太太是想喝温的，还是热的？”
    林浅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醒酒汤已经正正好好地摆在了床头，她全部喝掉，胃跟着暖起来，很舒服。
    顾沉西推门进来，“思思想要一辆新自行车，等会一起去看看？”
    林浅拉过他在床边坐下，解开他的衬衣纽扣。
    顾沉西一点闪躲的意思都没有，“不介意是白天了？”
    林浅转身从柜子里翻出棉签和药膏，对着顾沉西的伤口心地擦拭。
    看到他皱眉，林浅手上的动作就更轻柔，停下来口口地吹气，“痛痛飞走了。”
    顾沉西被逗笑，“我又不是思思。”
    “也差不多。”
    涂好了药膏，林浅把医药箱重新收进柜子里，“以后再受伤就到这里面来找。”
    “我不用知道，反正有你在。”顾沉西歪着头耍赖，上来牵林浅的手。
    林浅站着没动，手上柔柔的，一点劲儿也没使，就任他牵着。
    “难得一起出门逛街，等会儿给思思买辆自行车，然后再陪丫头去星光天地吃饭，她老跟我要吃野斋的日料。”
    顾沉西很久没有笑得这么温柔了，眼睛里像带着星星。
    “你呢，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林浅抬头，“顾沉西。”
    “……嗯？”
    “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