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京西稻

    过了颐和园再向西，就到了玉泉公社的地界。（注1）
    太行山脉与燕山山脉在这里交会，来自东南方向的暖湿气流通过地形抬升形成降水，加之永定河水日夜渗透，为这里带来了充沛的水资源和得天独厚的环境。
    京西稻就种在这里。
    高华吭哧吭哧骑着车大老远来了，却并没有发现想象中的风吹稻浪。
    相反，这片土地依旧残留着冬日的荒凉，并没有别的地方那生机勃勃的青色农田。
    高华皱眉，推着车在农田边上兜着圈子。
    此时，他引起了路口民兵的注意力。
    “什么人？”
    “干什么的？”
    几个民兵一脸严肃的围了过来。
    高华掏出证件：“我是轧钢厂的采购员，来咱们公社看看有没有什么计划外物资出售……”
    计划经济时代，不只是工厂按照计划生产，农村也是如此，超额完成上级布置任务的产品，就是计划外物资，可以自由出售。
    当然了，不能投机倒把。
    看过高华的证件，民兵这才放下戒心。
    其中一个脸圆圆，整个人黑黝黝的民兵问道：“什么都收吗？”
    “吃的喝的都要，只是不要手工品。”
    高华将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一遍，旋即问道：“这边不是种有水稻吗？怎么没了？”
    几个民兵面面相觑，旋即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笑声中不乏嘲讽。
    圆脸民兵揉了揉脸颊，解释道：“我采购员同志，你呀真是在城里呆久了，都不知道咱们农村的事情了！咱们这边的稻子要到五月份才种下，如今只是三月，怎么会有稻子呢？”
    高华闹了个大红脸。
    他不死心，问道：“那有稻谷吗？我用面票跟你们换！”
    几个民兵瞬间变了脸色：“不换、不换，快走吧！”
    高华有些不明所以，但见此情形，也只能是悻悻离去。
    走了好远，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扭过头，高华见到的是之前那个领头的民兵，顿时没好气道：“我不是已经走了吗？至于追过来监视？把革命同志当敌特对待，这是新社会人能干出来的事？”
    那个民兵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采购员同志，我不是这个意思……就，你真的收稻谷？”
    “当然！”高华点头：“我大老远总不能白跑一趟吧？”
    民兵环顾左右，压低声音道：“你要是真想要稻谷的话，就在那边的大树后面等一会……不瞒你，我们这种的稻谷都叫西直门粮库收走了，有专用！每年就给我们留下点种子和人均五斤米！”
    “怎么称呼？”
    “叫我二狗就行。”
    高华沉默片刻，轻轻颔首问道：“二狗同志，你有多少稻谷？”
    “二十斤。”
    “你想怎么换？”
    “我那是稻谷，换二十斤面票怎么样？”
    二狗满脸不好意思的神色。
    稻谷就是没脱壳的大米，脱壳之后会有一定损耗，但面票却不会，面值多少，就能买多少斤白面。
    当然了，粮票只是可以买粮食的证明，买的时候还需要花钱。
    而白面和白米价格基本一致。
    高华笑了笑：“当然换。我们领导也想吃一回外国友人吃的京西稻呢！”
    二狗大喜。
    他过些天要办喜事，招待客人如果用熬菜加白面馒头，足以让他得到全村人的尊敬。
    “太谢谢了！”
    二狗完，一溜烟跑了。
    高华等了一会，见到二狗扛着一个布袋，鬼鬼祟祟的跑了过来：“这就是了，你称称！”
    “不用。我信你。”
    完，高华将准备好的面票递了过去。
    虽然他很是心疼。
    嗯，主要是这些面票是公家的。
    如今他‘挪用公款以肥私’，不想吃花生米的话是要自掏腰包偿还的！
    但高华转念一想。
    作为一个有着农场空间的男人，到时候大不了用米面抵债。
    高华释然。
    听到高华的话，数了数手中面票，二狗一脸感动的样子：“采购员同志，你真是个好人！明年你要是还想吃稻谷了，再来找我！”
    高华笑了笑，旋即试探着问道：“话你们民兵有枪，这附近又有山，平日里有进山打猎吗？”
    如果有的话，他想搞点野味。
    二狗顿时又露出了嘲笑的神色：“采购员同志，你还真是在城里呆久了……你看看那边的山，草都拔光了，哪里还有猎物？再了，就算是有，轮得到你打吗？”
    “不过你要是真想打猎，去房山吧，我在那有个亲戚，他能带你进山碰碰运气。”
    他边，在高华递过来的本子上写下他那个亲戚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高华笑道：“谢谢了。”
    “甭客气，今天是我谢谢你了！”
    二狗完，挥挥手哼着曲离去。
    高华也离开了。
    他绕着周围村庄溜达了一圈，虽然一点收获都没有，但让他找到了几处没人住的危房，以及没了僧侣的破庙。
    思虑一番，高华选中了一处远离道路，很是幽深的破庙作为接头地点。
    嗯，其实是卸货地点。
    返回工厂，和车队的人约好时间，高华回到四合院，抽空将弄来的京西稻种了下去。
    一亩地大约需要八斤稻种，高华换来的稻谷种满了两亩地还剩余了不到四斤。
    他想了想，直接用农场空间的能力将稻谷加工成了大米。
    最终获得三斤大米以及少许米糠。
    高华轻轻嗅了一下，京西稻确实要比粮店卖的大米香了很多，怎么呢，那种淡淡的香味有一种让人食指大动的感觉。
    然后，高华退出了农场空间。
    但他失眠了。
    翻来覆去好久，他终于决定不睡了，提前几个时去破庙等着，然后跟车回厂，等拿到卖白菜的钱再回家睡个回笼觉。
    反正采购员不用坐办公室，也不用按时上下班打卡。
    摸黑赶到破庙，高华直接钻进了自己的农场空间。
    这样安全。
    嗯，其实是这里黑咕隆咚的看着吓人，而且还时不时有猫头鹰的叫声。
    就很恐怖。
    好不容易到了约定的时间。
    高华心念一动，一摞摞表皮干枯的白菜整齐码放在了破庙的院子里。
    此时，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
    “高？你在里面吗？”
    司机郭大民在外面声呼喊。
    高华蹑手蹑脚走出去，招招手：“快进来搬白菜！”
    有点特务接头的感觉。
    郭大民见怪不怪。
    遵纪守法，工厂上万人吃什么？
    他一招手，车上顿时跳下四五个壮汉，其中一人放风，剩下的人则手脚麻利搬着白菜。
    很快院子里的白菜都转移到了车上。
    郭大民问道：“高，你是跟车回厂，还是直接回家休息？”
    ……
    注1：玉泉农业合作社北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