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玄天杂役

    萧辰从眩晕中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意。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石室的地面上，四周墙泛着淡淡的蓝光，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草药的清冽气息。
    "醒了？"
    清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萧辰猛地坐起，看到叶霓裳正端坐在一张冰玉雕成的椅子上，纤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阳光从她身后高处的窄窗斜射进来，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却让她的面容更加隐没在阴影中。
    "这里是玄天宗戒律堂。"叶霓裳起身，白色裙裾如水般流动，"你身上带着本门至宝阴阳玉，按律当废去修为，永囚寒渊。"
    萧辰心头一紧，下意识摸向胸口——玉佩还在！但紧接着他就苦笑起来，自己哪有什么修为可废？
    "不过..."叶霓裳突然话锋一转，"经查验，你确实不知此物来历。本座念你无知，特许你暂留宗门，待查明真相再行发。"
    萧辰敏锐地注意到她"本座"时微微抬起的下巴。看来这位救命恩人在玄天宗地位不低。
    "多谢仙子宽恕。"萧辰低头行礼，借机掩饰眼中的思索，"不知人需要做些什么？"
    叶霓裳玉手轻挥，一枚白玉令牌飞到萧辰面前："从今日起，你是我玄霜峰的杂役弟子。每日需完成分配的劳作，未经允许不得离开山峰范围。"
    萧辰接过令牌，触手冰凉。正面刻着"玄霜"二字，背面则是"杂役丁等"。
    "跟我来。"
    走出戒律堂，萧辰才真正看清玄天宗的景象——数十座山峰悬浮在空中，云雾缭绕间有虹桥相连。远处最高的九座山峰上宫殿巍峨，宝光冲天；而他们所在的这座"玄霜峰"则显得清冷许多，处处是寒梅修竹。
    "那是九大主峰，只有真传弟子才能进入。"叶霓裳头也不回地，"你平日活动范围仅限于山脚杂役区，违者重罚。"
    萧辰暗暗记下地形。他们正沿着石阶下行，沿途遇到的弟子见到叶霓裳纷纷行礼称"圣女"，态度恭敬中带着畏惧。
    "到了。"叶霓裳在一排简陋的木屋前停下，"这是杂役居所。每日寅时起床，会有管事分配任务。"
    她转身欲走，又似想起什么，从袖中抛出一本册子："《玄天宗规》，背熟。三日后考校。"
    萧辰接过书册，正想道谢，却见白影一闪，叶霓裳已消失不见。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冷香证明她曾在此停留。
    杂役的生活比萧辰想象的还要艰苦。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或打扫山道，或搬运灵材，或照料药园。所幸他自幼采药为生，对这些粗活还算适应。
    三天过去，萧辰已经摸清了玄霜峰的基本情况。叶霓裳是玄天宗三大圣女之一，执掌刑罚，在宗门内威名赫赫。而阴阳玉则被他心地藏在贴身内袋中，每晚睡前都要确认好几遍。
    这天夜里，萧辰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回到屋。同屋的三个杂役早已鼾声如雷，他轻手轻脚地爬上自己的铺位，从怀中取出玉佩。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在阴阳玉上。萧辰惊讶地发现，玉佩表面浮现出细的文字——正是他在山洞石上见过的那种古字！
    "这是..."他瞪大眼睛，努力记忆那些流动的文字。虽然看不懂内容，但脑海中《阴阳和合诀》的口诀似乎在与这些文字共鸣。
    突然，玉佩上的黑白两色开始旋转，一道微光射出，在墙上形成模糊的影像——
    无数修士在围攻一座宏伟的宫殿，天空中法宝飞舞，地面上血流成河。一个头戴阴阳冠的老者站在殿前，手持一面镜子般的法宝，镜光所照之处，敌人纷纷化为白骨。但最终老者还是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金光击中，临死前将镜子分成数块抛向四方...
    影像戛然而止。萧辰浑身冷汗，那场景太过真实，仿佛亲身经历。更诡异的是，当画面中出现老者时，他胸口突然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穿一般。
    "阴阳宗...这就是玉佩的来历吗？"萧辰喃喃自语。他隐约感觉自己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正当他沉思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新来的杂役是不是住这间？"一个粗犷的男声问道。
    萧辰迅速将玉佩藏好，刚躺下装睡，房门就被粗暴地踢开。
    火把的光亮充满屋。萧辰眯着眼，看到三个身穿灰袍的外门弟子站在门口，为首的男子身材魁梧，脸上有道狰狞的疤痕。
    "赵师兄，就是他。"一个杂役谄媚地指着萧辰，"圣女亲自带回来的。"
    赵虎——疤脸男子大步走到萧辰铺前，一把将他拽起来："子，听你很特别啊？"
    萧辰装作惊慌的样子："这位师兄，弟初来乍到，不知哪里得罪了..."
    "少装蒜！"赵虎冷笑，"圣女从不亲自处理杂役事务，为何独独对你另眼相看？！你是不是她安插的眼线？"
    原来如此。萧辰心中了然，这赵虎显然是做贼心虚，担心自己是来监视他们的。
    "师兄明鉴，"萧辰低头，声音恰到好处地发抖，"弟只是运气不好，在山里捡了块玉佩，圣女可能是宗门失物..."
    "玉佩？"赵虎眼中精光一闪，"拿出来看看。"
    萧辰暗叫不好。阴阳玉绝不能示人，但眼下形势比人强...
    就在他犹豫时，脑海中突然闪过《阴阳和合诀》中的一句口诀："气分阴阳，刚柔并济..."
    福至心灵，萧辰暗中按照口诀调动体内那丝微弱的阴阳真气，同时装作掏取玉佩的样子。当赵虎不耐烦地伸手来抢时，他故意脚下一滑，手肘"不心"撞在对方肋下。
    "呃！"赵虎闷哼一声，连退三步，脸色瞬间惨白。旁人看来只是普通碰撞，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全身真气竟然逆流，差点走火入魔！
    "对不起师兄！我太紧张了！"萧辰连连鞠躬，暗中观察赵虎的反应。
    赵虎惊疑不定地盯着萧辰，最终冷哼一声："今天先放过你。记住，在玄霜峰，外门弟子就是天！"完带着跟班匆匆离去，背影有些狼狈。
    待他们走远，萧辰长舒一口气。刚才那一招完全是误打误撞，但效果出奇的好。看来《阴阳和合诀》远比想象的还要神奇。
    次日清晨，萧辰被分配去后山清理叶。这工作虽然枯燥，但胜在清静，正好可以琢磨昨晚的发现。
    正当他挥动扫帚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蓝裙少女站在不远处的山石上，正歪着头打量他。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杏眼樱唇，腰间挂着一串银铃，手中把玩着一个精致的罗盘。萧辰瞳孔一缩——正是那日在破庙门口见过的撑伞人！
    "你就是师姐带回来的那个杂役？"少女轻盈地跳下山石，铃铛叮当作响，"听赵虎昨晚在你手上吃了暗亏？"
    萧辰握紧扫帚，警惕地问："您是..."
    "苏沐清，玄阵峰弟子。"少女晃了晃手中的罗盘，"叶师姐是我表姐。"
    萧辰不敢怠慢，连忙行礼。玄阵峰是九大主峰之一，专精阵法，能在那里修行的都是天才。
    苏沐清饶有兴趣地绕着萧辰转了一圈，罗盘上的指针随着她的移动疯狂旋转："奇怪，你身上明明没有修为，为什么能引动我的'天机盘'？"
    萧辰心跳加速，生怕她发现阴阳玉的秘密："人不知仙子何意..."
    "别紧张嘛。"苏沐清突然凑近，近到萧辰能闻到她发间的茉莉香，"我就是好奇，师姐为什么特别关照你。她平时对男人可是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
    萧辰正不知如何回答，苏沐清却突然退后两步，快速在地上摆出几块灵石。灵光一闪，一个复杂的阵法瞬间成型。
    "来，踏进这个阵。"她眨眨眼，"我帮你测测灵根。"
    萧辰犹豫了。他听过测灵根的方法，绝不是这样随手布阵。但拒绝更会引起怀疑...
    一咬牙，他迈步踏入阵中。刹那间，地面上的灵石全部爆裂，阵法线条扭曲变形，一道刺目的光芒直冲天际！
    "哎呀！"苏沐清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打出一道法诀，勉强压下异象。她看向萧辰的眼神完全变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的'九宫测灵阵'连金丹修士都能测，怎么到你这就..."
    萧辰自己也惊呆了。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阴阳玉在怀中微微发烫。
    苏沐清正要再问，远处突然传来叶霓裳冰冷的声音："沐清，你在做什么？"
    白影闪过，叶霓裳已站在两人之间，面色寒霜。
    "师姐！"苏沐清吐了吐舌头，"我就是好奇嘛...你这个杂役太奇怪了，我的阵法对他完全无效！"
    叶霓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平静："回去。师尊找你。"
    打发走苏沐清后，叶霓裳转身凝视萧辰，目光如剑："看来我看你了。明日外门大比，你也参加。"
    "什么？"萧辰愕然，"我只是个杂役..."
    "要么参赛，要么我现在就搜你的身。"叶霓裳压低声音，"你选。"
    萧辰心头巨震——她知道阴阳玉的事？
    不待他回答，叶霓裳已飘然离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回荡在山间：
    "明日辰时，玄霜台。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