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暗冰之触

    埃里克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
    某种冰冷的液体正通过静脉注入他的身体，带着金属和腐朽的气味。他试图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眼皮被机械夹具固定。
    “脑电波频率达标，神经链接稳定。”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注射第二阶段的催化剂。”
    剧痛突然炸开！埃里克的脊椎像被灌入熔岩，左眼的火焰纹路疯狂闪烁，而右眼的冰蓝瞳孔则渗出淡蓝色的血丝。他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惨叫，却被呼吸面罩闷成窒息的呜咽。
    “很好，疼痛反应符合预期。”那个声音满意地记录着，“准备进行记忆清洗。”
    埃里克在剧痛中勉强聚焦视线——
    他躺在一间圆形实验室的中央，头顶是无影灯刺眼的光。六名穿着极寒议会制服的技术人员围着他忙碌，而站在观测窗后的，是那个机械义眼的年轻人，以及……
    赛特-7。
    克隆体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皮下的蓝色血管清晰可见。他的机械脊椎延伸出数条管线，连接着房间中央的控制台。当埃里克的目光与他相遇时，赛特-7笑了。
    “欢迎回家，实验体Zero-147。”
    Zero。
    这个代号像刀一样刺入埃里克的记忆——凌空曾是极寒议会的“实验体Zero”，而他，是第147个基因调整的产物。
    守望者卫星表面，蓝金色的外壳已完全脱。
    它不再是规则的球体，而是展开成巨大的环形结构，内部复杂的机械装置缓缓旋转，如同某种古老的观测仪器。在环心位置，两团能量体正在交织——
    一团赤红如熔岩，一团冰蓝如极光。
    赤道温室的控制中心内，艾琳盯着卫星传回的实时影像，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胸前的极光之城徽章。
    “能量读数匹配成功。”技术员的声音发颤，“确认是凌空和雪琳的原始意识波动！”
    全息投影突然闪烁，凯恩的数据残影强行介入系统：
    [警告：南极基地能量激增]
    [终焉之种启动倒计时：47:32:11]
    画面切换，显示出那个黑色冰湖的实时监测——湖心的机械心脏跳动速度加快，十二根黑冰柱中的污染共鸣者同时睁开眼睛，他们的瞳孔统一变成暗紫色。
    “他们在制造军队。”玛尔瓦脸色惨白，“被改造的共鸣者……”
    艾琳突然站起身：“准备‘方舟协议’。”
    控制中心瞬间寂静。
    “您确定？”技术主管声音发抖，“那会耗尽温室三分之二的能源储备！”
    “确定。”艾琳的视线穿过观测窗，望向天空中的环形卫星，“是时候让守望者……降临大地了。”
    实验室的白光刺痛埃里克的双眼。
    赛特-7的声音通过神经链接直接传入他的大脑：
    “让我们看看，艾琳·莱曼给你植入了多少虚假记忆。”
    黑暗降临，又迅速被破碎的画面取代——
    五岁的埃里克在温室花园奔跑，艾琳微笑着递给他一颗糖果。
    十岁的埃里克第一次触碰碑文，玛尔瓦紧张地记录数据。
    昨日的战斗，黑冰刺穿他的肩膀……
    “真温馨。”赛特-7的冷笑像毒蛇爬过后颈，“现在看看真相。”
    画面扭曲，重组：
    同样的温室花园，但“艾琳”手中的糖果是注射器伪装的。
    “玛尔瓦”的数据板上明确标注着“实验体147号神经耐受测试”。
    那些袭击第三碑文区的“极寒议会士兵”，制服下露出赤道温室的标识……
    埃里克的大脑像被撕裂。
    “不……这是假的……”
    赛特-7的机械手指插入他的太阳穴：“真假重要吗？重要的是，你现在属于我了。”
    剧痛中，埃里克的右眼冰蓝光芒突然暴涨！
    实验室的警报尖锐响起：
    “检测到永冻核心能量反应！”
    赤道温室的能源塔开始过载运转。
    “方舟协议启动最后确认。”技术主管的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一旦执行，我们将失去对守望者卫星的控制权。”
    艾琳没有犹豫：“确认。”
    按钮按下。
    能源塔顶端的发射器迸发出刺目白光，一道直径百米的能量柱直冲云霄，精准命中大气层外的环形卫星。
    卫星的机械结构开始解体，两团能量体——赤红与冰蓝——顺着光柱俯冲而下！
    南极基地的监测屏前，赛特-7猛地抬头：“不可能！他们怎么敢——”
    他的怒吼被爆炸声淹没。实验室的天花板坍塌，埃里克在震荡中挣脱束缚，看到一道蓝金光束贯穿冰层直抵地下。
    光束中，两个人形轮廓逐渐清晰。
    左半身燃烧着赤焰，右半身凝结着冰霜的凌空。
    银发飘扬，周身环绕着冰晶的雪琳。
    他们的虚影悬浮在破碎的实验室中央，目光锁定赛特-7。
    “游戏结束。”凌空。
    雪琳抬起手，十二道蓝光从她指尖迸射，精准命中那些被污染的共鸣者。黑冰柱在光芒中崩塌。
    赛特-7的机械脊椎疯狂运转：“启动终焉之种！立刻！”
    黑色冰湖沸腾，机械心脏裂开，露出内部旋转的暗物质核心。
    “太迟了。”凌空和雪琳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他们同时冲向终焉之种，三种能量在湖心相撞——
    世界在纯白中寂静。
    埃里克在赤道温室的医疗舱醒来。
    窗外的天空呈现出奇异的蓝金色极光，那是能量对冲后的余晖。玛尔瓦趴在床边睡着了，而艾琳站在窗前，手中捧着那颗已经暗淡的极光之城徽章。
    “他们……消失了？”埃里克嗓音嘶哑。
    艾琳没有回头：“守望者卫星坠毁了，终焉之种被净化。赛特-7和南极基地一起沉入了冰海。”
    “凌空和雪琳呢？”
    艾琳终于转身，将徽章放在埃里克掌心。徽章突然微微发烫，投射出一段全息留言：
    “火种已交付。”——这是凌空的声音。
    “未来在你们手中。”——这是雪琳的告别。
    埃里克握紧徽章，左眼的金与右眼的蓝同时泛起微光。
    窗外，第一株新纪元的白桦树正在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