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回忆已成空,一纸繁华终是梦

    哗啦啦....
    雨水弹奏起很是有节奏的敲击乐曲。
    风清扬在昏暗的树林中伸出白皙的手掌，滴答、滴答.....
    手掌并未用灵力覆盖，所以那沁人心脾的冷使风清扬浑身一震，有些怂拉的眼皮轻轻抬起。他不眠不休已经俩天俩夜了，再加上接连不断的高强度战斗，整个身体也渐渐感到吃不消。
    随手甩去了手掌中的雨珠，捂住了左眼，有些痛。
    使用命运之瞳的频率太大了，已经完全超过了他双眼所承受的限度。
    “尊上，你怎么了？”
    黑炭终于察觉了风清扬的异常，停下了他一路上的自言自语，撅着小脑袋，圆滚滚的大眼睛看向风清扬，有些担忧的继续道：“难道受伤了？”
    “无碍，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就好。”
    风清扬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依旧看起来轻描淡写。
    “这附近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都是树林.....”
    黑炭暗金色的眸子看向远方，叹了一口气说道。
    “在这休息便可。”
    风清扬走到一棵树旁，坐了下去，任凭大雨倾盆也难动他丝毫神色。体表的灵力时隐时现，极不稳定。
    “这样真的好吗？”
    黑炭身子盘在风清扬肩膀上一滴雨水打在了它的蛇缘上，冷意森然。随后它看向风清扬已经湿了半截的衣袍，撇过头又看到他那苍白的嘴唇，心中一动，情不自禁的问道：“尊上为何那么执着去哭泣山谷？”
    风清扬散去了灵力，任凭雨水浇灌在他头顶，森冷的雨水可以让他保持足够的清醒，听到黑炭的话，他下意识的把头往左撇了一眼：“拿瘟疫之心。”
    “没听过。”
    黑炭在湖底待久了，自然是对外界的一切不知。瘟疫已经蔓延至耀光帝国，但死的都是人类，管它这头莽蛟什么事呢？
    “尊上，你这样淋雨不怕受风寒吗？人族可不像我们妖族这样，体质超乎寻常的强大。”
    “你说我会受风寒？”
    风清扬伸出手掌，感受雨水的触摸，嘴角含笑，眼睛黯淡了下去。
    自言自语道：“若是以前，我恐怕会被这倾盆大雨淋得不醒人事，但那终究是以前......”
    风清扬眼中满是缅怀，还有黑炭从未见过的伤感。
    “尊上岁数很大？”
    “不，我只有十三岁，还有十来天，便十四岁了。”
    “总感觉尊上很老，很老，看遍了世间的那种淡然。”
    风清扬神色一紧，手掌陡然攥紧，一下子把黑炭吓住了，但很快就传来风清扬那淡漠的声音：“没有，是你错觉罢了，我在怀念我的家乡。”
    “家乡？尊上的家乡是哪的？”
    “一个遥远的古国，那里青山绿水，就像这边一样。还有那我小时候家门前那荷塘，那荷叶，大的似磨盘，有的舒展似伞，那荷叶上的水珠，有的像情人的泪珠，有的分散成细小的碎珠，在荷叶上滚来滚去，闪烁着斑斓的光彩，远远望去，在周围的翠绿的群山映衬下，在红红的晚霞映照下，那一团团的荷花，像一团团红云，一层层的丹霞，那一望无际的荷田，如胭如染，令人如入仙境。”
    风清扬脸上第一次荡漾出会心的笑容，如三月春光那般温暖，这就是尊上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吗？黑炭撇着头，但心头却有着莫名的心酸。
    为何家乡的荷叶就能让尊上那么高兴呢？
    他渴求的不是力量吗？不是征服吗？凌驾与所有修士之上的超然吗？
    “尊上......”
    风清扬本是说的话立马顿住了，他收敛住笑容，把手掌缩进了自己的怀中，垂下头，像是孤单的孩子一般，蜷缩住身体。
    只听他轻声说道：“一个时候之后叫醒我。”
    黑炭点了一下头，风清扬没有再看他，双眼紧紧的闭住。
    黑炭看了风清扬好一会，晃着脑袋，直到确认风清扬睡着以后，才跳下他的肩膀，轻巧的身子腾飞起来，在大雨一瞬间便淹没了身影。
    过了一会，风清扬靠着树的树梢响起了动静，一条黑色鳞片尾巴在树梢上荡漾着。
    只听黑炭轻唱起来：“月儿妈妈~~~藏不住它的清雅。”
    “花儿妹妹~~半面娇嗔半面娇羞。”
    “月儿稍，花儿香，喲~~”
    黑炭摇着尾巴，以一种奇特的语言，轻声吟唱着。
    大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黑炭伸出长长猩红的舌头接了一口雨水，吞入了腹中。
    它暗金色的眸子忽闪忽闪，低下头看向坐在树旁的风清扬，这个少年真是让龙捉摸不透啊。
    时间就在指缝间流淌出去。
    “尊上，时间到了。”
    黑炭在树梢上看雨，一个时辰后，它心有所感，便开口说道。
    声音不大，但树下的风清扬却已经醒了。
    “上路。”
    “好嘞。”
    黑炭一个纵身，便飞到了风清扬的肩上，它以独特的方式呲着四颗牙齿，笑着。
    模样搞怪极了。
    只听它说道：“尊上，我们马上就出这座山了，去哭泣山谷前要不要饱餐一顿。”
    风清扬闻言，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手伸了进去，掏出一个红色果子塞进黑炭嘴里，然后也往自己嘴里塞进一枚果子。
    “这是什么？挺甜的。”
    黑炭张口便把这枚果子吞了下去。
    “花蛇果，颜色偏红，口味甜腻，易清热解暑。”
    风清扬咬了一口红果，淡淡的说道。
    “哦。尊上还有吗？”
    “这是今天的早餐。”
    “可是.....还没天明啊！”
    黑炭有些不悦的说道。
    嘟囔着嘴：“怎么能算早餐呢？”
    “算。”
    “你.....虐待你的侍从！”
    黑炭瞪着暗金色大眼睛，痛心疾首的喊道。
    风清扬不答，脚步再一次加快。
    “尊上，你能说说你的过去吗？”
    “我没有过去！”
    风清扬的眸子有些冷，穿梭在大雨之中，显得游刃有余。
    “回忆已成空，一纸繁华终是梦。”
    “不说就不说.....”
    “不要多言！我已经看到前方有一个山崖，下方是峡谷，穿过那，走上数十里便是哭泣山谷。”
    风清扬全身罩着蓝芒，纵使前方是万丈山崖，他的眉头也没皱一下。
    “等等！尊上！等等啊！我恐高！”
    黑炭抱住风清扬脖子嚎嚎大叫起来。
    呼啦！！
    劲风急吹！
    “啪。”
    风清扬一只脚落在山崖边的碎土上，有些好笑道：“你不是会飞吗？为何会恐高？”
    “额，这个，尊上你可能不知道，这个要先有个适应性。比如，比如，对，就像这样....”
    “啊！苍天啊！大地啊！我不是说我恐高吗？怎么....怎么又开始跳了！”
    呼呼呼呼呼！！！
    风清扬眼睛微微眯起来，冷冽的山风把他的发丝吹的散乱开来，黑袍被吹刮的有一处撕裂开来。
    “哈呼，哈呼！尊上，停一下啊。”
    黑炭看向下方的越来越近的地面，惊恐的声音越叫越大。
    “你不是会飞吗？”
    风清扬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反身一转，右手佛光掌印乍现。
    轰！
    地面轰隆一声巨响，风清扬借着反冲力，身子轻摆，脚步稳稳的落了下来。
    “吓死龙爷了，吓死龙爷了。”
    黑炭用它胸前的小爪子拍拍他自认为有的小肚腩，不停的喘着息。
    “你太胆小了....”
    风清扬一脚踏在一块石头上，伫立在前，眺望远方，水天一色，碎石杂草遍地，峡谷内还有一条连绵不绝的小溪。
    “你不懂，尊上你不懂我。我是一条寂寞的龙，也是一条潇洒的龙。”
    “呵，下来！”
    “干什么？”
    “去哭泣山谷！”
    “尊上，你刚刚不是说可以走去吗？”
    “黑炭，你的话太多了！”
    最终随着一声野性的吼叫，一条翻腾的莽蛟出现在宽敞的峡谷内。
    风清扬轻跃一下，便到了莽蛟的头顶。
    “走吧。”
    “尊上，那控偶师的事.....”
    “不必多事。”
    风清扬神情一愣，随即脸色清冷的回答道。
    “他不会偷袭我们吗？”
    “就算是控偶师，也不会随意进出哭泣山谷的！向着正东方飞数十里！”
    “嗷！！”
    黑炭响亮的吼叫一声，回应了风清扬。
    庞大的身子宛如水中云木，它的眼睛神似石中铜铃，凶狠又有威严，这副模样人们绝对无法把与刚刚盘在风清扬肩上嚎嚎大叫的小黑蛇联系在一起。
    轰！
    莽蛟一个甩尾，激起一片烟尘。
    整个身体都腾飞起来，风清扬站在莽蛟头顶，俯览着山野之间的一切。云雾从身边饶过，天空有鸟雀都扑扇翅膀急急躲避。
    风清扬的眸子闪烁不断，从穿越山谷后，这一片土地便是荒地了，枯树连成片，昏鸦不绝于耳，还有满地的碎骨。这和刚刚不远处的峡谷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那里流水依依，清风徐徐，微波浅荡。河畔杨柳青青，可独钓清波，可闻雏雀啾啾，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死地。
    寂寥无声的死地。
    风清扬背后木剑闪烁着清亮蓝光，嗡嗡的不停作响，像是极为害怕什么。
    “咦，尊上，前方有一块冒着黑气巨石！巨石上写着“哭泣山谷”，巨石之上还坐着一个女子在摇摆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