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1）

    叶三爷眼眸一冷，一团怒火在肺腑里四处乱撞。
    他待人宽容，但绝不是毫无底线。后院起火，他是堂堂的洪华堂之主，岂能教天下人看他的笑话？若不严肃处理，他的颜面何在？此事若成笑谈，将来又以何服众？
    素蝶不顾全他的颜面，不仅助王溶月私奔，还要他成全那对奸夫**，倒好像是他强娶了。清傲如他，怎能容忍。
    “王溶月不贞，不可成全。”
    “你若没有出现，他们或许会再次相遇。如今这番境况，不过是阴差阳错的不得已。”
    阴差阳错的不得已？
    心头猛地一震。
    他抓住她的双肩，逼视着她：“你跟我，也是阴差阳错的不得已？”
    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素蝶忙笑道：“初新，我说的是三太太，你怎能代到我身上来？”
    “你对他，还有情。”
    他不放过，这次非要刨根究底。
    那日她和程澈的对话一直在心头萦绕，总觉如鲠在喉。若换做是别人，他早早地就弃了，唯独素蝶，他不忍伤害，更不愿意放手。相伴三年，他能觉察到素蝶心里有他，但程澈一出现，他再也不敢笃定。
    他只要她的一句话，无论真心或是假意，她却从来不肯给。
    素蝶不是不肯给，她从来高傲，不屑扭扭捏捏地在他面前反复证明，她对他的坚贞。
    素蝶也有些愠意：“你若不信我了，我怎么辩白你都不会信，何苦来问？”
    叶三爷松开她，强抑住怒火，唤来何泉吩咐道：“将处置王溶月的消息传出去。”
    素蝶一慌：“三爷！你要怎么处置她？”
    “按族法处置。”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如坠冰窖，冷汗顺着僵直的脖颈往下流。
    王溶月没救了。
    叶府三姨太要被浸猪笼的消息顷刻传遍了锦官城，河边围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王溶月被困在猪笼里，嘴皮干裂，双眼无神。
    叶三爷坐在阴凉处，冷望河水。
    他在等。
    素蝶坐立难安，正想着要如何解救王溶月，忽地瞧见池风带着朗朗笑意前来。
    “三爷，上一批货出了点岔子。”
    “你找何泉去办。”
    “何先生刚启程去外地了。”
    叶三爷蹙眉：“我怎不知？”
    “事情紧急，这事儿严爷知道。”
    池风觑了个空，朝素蝶投去求救的目光。
    素蝶瞬间会意，神色凝重起来，他要孤注一掷！
    叶三爷看出一些端倪，不动声色：“池风，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子？”
    池风恭敬道：“当然记得，若不是三爷将我从废墟中扒出来，我早就死了。三爷的救命之恩，池风不敢忘。”
    “所以你这条命，是我的。”
    “是，为三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三爷喝一口茶，抬眸一笑：“如果我现在，想要你还命呢？”
    池风一惊，藏锋毕露，一把匕首猛地扎向他。
    叶三爷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翩翩侧身避开，再一回眼，那刀尖竟直直地刺向素蝶！他惊惶地转身去拉素蝶，岂料她似早有防备，纹风不动。
    池风并未起杀意，只割伤了素蝶的手臂，他顺势将她控为人质，威胁道：“放了溶月，否则我就杀了杨素蝶！”
    叶三爷望着素蝶汩汩流下的血，心疼如绞。
    他忙下令：“放了三姨太！”
    “不能放！”黎英喝道：“三爷，你若放了这对奸夫**，世人将如何看你？”
    他沉着脸：“放！”
    池风抖索着搂起虚弱的王溶月：“三爷，我不能对不起溶月……您的恩，我来世再报。”
    叶三爷眸中寒光摄人，他急走两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池风的匕首，又伸手去护素蝶。
    素蝶往后一退，将一把手枪塞在池风手中，苦求道：“三爷，你放过他们吧……有情人不能成眷属，是人生一大憾事。你与溶月并无夫妻之实，只不过为了所谓的颜面，就要生生拆散他们？你们并无夫妻之实，何不成人之美？”
    张青荷在一旁轻声劝叹：“素蝶，不要说了！”
    “你与我在一起，也是憾事？”他的声音因极力克制而沙哑。
    若非感同身受，怎会同情至深，不惜与他反目也要促和他们，她心中定有同样的憾事。
    叶三爷往前走一步，惊得池风将枪口对准了他。
    他认出来，那是他从前赠给素蝶的那把手枪，竟就这么轻易地送给了不相干的人。可见它在她心里，从来都不重要。
    素蝶担心池风伤了三爷，连忙将枪口对准自己，“我只想你放了他们，别无他意。”
    池风在素蝶脚边开了一枪，毫无底气地呼喝：“三爷，我并不想伤害谁，但若走到绝路，我不敢保证五太太会安然无恙！”
    “你敢。”
    “那便试试！”
    剑拔弩张。
    对峙片刻，叶三爷做出让步：“你们走吧。”
    人群里似有一双无形的魔手，拨开一条道来，让池风和王溶月退了出去，还挟持着叶三爷最宠爱的五姨太。
    总算逃出生天。
    汽车在不平坦的道路上拼命疾驰，直到一个杂草丛生的荒地才停下。一条小河湛湛缓缓地从旁边流过，世间疾苦全与它无关。河边拴着一叶木舟，迫不及待地要随水流去。
    素蝶扶着王溶月下车，问道：“你们打算去哪里？”
    池风和王溶月相视一笑：“去江南。”
    “走水路只怕会被洪华堂的人发现。”
    “我已经计划好了。”池风扶住王溶月，眸中无限温柔，“我们先到山上避一避，等风头过去了，再乘船……”
    “砰！”一声枪响惊乱了神魂。
    池风含着笑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永远停留在憧憬之中，血漫了一地。
    王溶月的三魂六魄都被枪声摄走，瞪大了眼睛，喉咙一下一下地抽噎，发不出任何声响。
    “砰！”枪声再响。
    素蝶蓦地反应过来，纵身扑在王溶月身上，大喊道：“三爷！你不如打死我！”
    一群人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将他们团团包围。素蝶这才惊悟，原来他们逃不出生天。
    叶三爷从人群中缓步走出来，脸色阴沉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