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未妨惆怅是清狂（5）

    紫寻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洗。经过一场手术，气血失了大半，整个人陡地憔悴下来。
    她摸着肚子，那个小生命已经失掉了。她并不是很心疼，这个孩子她原本就不想要，但她又很难过——她再也不能生育了，再也不能拥有属于程澈的孩子。
    陆桂寒得知紫寻不能再生育的消息，登时换了一张脸，与她决裂道：“生不出蛋的鸡，还妄想进我程家的门？枉费我这些日子为你省下来的鸡蛋，吃到你肚子里全浪费了！”
    紫寻一闭眼，一滴泪从脸庞滑落，心中恨意愈盛，只恨不得将杨素蝶扒皮剜心！
    “紫寻。”
    紫寻一怔，阿澈的声音？可是在做梦？
    “阿澈！”陆桂寒凄叫一声，大哭道：“你怎么才来？你可知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紫寻颤抖着睁开眼，日思夜想的人正在眼前！还来不及说话，便瞥见他身后的杨素蝶，一张美丽的脸因上了妆更加妩媚动人，而自己却面色蜡黄，比不上她半分。
    紫寻敛了怨毒，变得柔弱起来，向程澈淡淡道：“阿澈，我们的孩子没了。”
    程澈一慌，忙道：“紫寻，你不要乱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紫寻声泪俱下：“阿澈，我们的孩子无辜惨死，你不心疼也就罢了，竟还不认？”
    “我与你从未行周公之礼，哪里来的孩子！”
    “未行周公之礼？你可当真？”紫寻冷笑道：“你的腹股间有一颗红痣！”
    “你……你怎么会知道？”
    程澈简直百口莫辩，这么隐私的位置，她何时看见了？
    素蝶愤愤不已：“你若未给她看过那地方，她怎会知道？”
    素蝶不愿在此多待，正待要走，却见沈心婉大步进来。
    “杨素蝶。”
    沈心婉鄙夷一笑，在一旁的椅子上翘腿坐下，下颌微微一抬，漫不经意地：“程澈，这就是你用程氏祖产换来的女人？”
    陆桂寒大惊，质问道：“阿澈，你把祖产藏身之地说出去了？”
    程澈静默不语。也没什么可辩驳的，他是程氏的罪人，纵是将他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陆桂寒狠狠掴了他一掌，歇斯底里：“逆子！程氏百年基业，竟败在了你的手里！”
    素蝶猛一回头，程澈白皙的脸上赫然显现出五个红印，连忙上前护道：“程夫人，他是为救我才供出来祖产，您要打便打我。程家失去的财产，我会尽量还来。”
    “还？”陆桂寒冷哼一声，“你十辈子也还不起！”
    沈心婉趁机道：“杨素蝶，若不是你，程澈怎会沦落至此？我可助程氏东山再起，你还要再拖累他吗？”
    程澈低喝：“沈心婉！”
    沈心婉一挑眉：“程澈，你也该想清楚了，是否真的要为这个女人，做程家的罪人。”
    陆桂寒痛心疾首：“阿澈，澹文将偌大的家业交给你，你竟然不过数月就给败了！我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你可别忘了你父亲的遗愿，是让你和沈心婉成亲！”
    众人逼他到绝路，最后才不得不是素蝶。
    且不论程澈与紫寻是否有染，光是程氏祖业这一条，已经足够断掉他们的缘分。程氏因她而凋零，她如何能觍着脸再留在程澈身边，岂不是陷他于不义？纵使他愿意背弃家族同她厮守，他能背弃多久？他身上终归流着程氏的血。程氏的荣光，他弃不掉。
    素蝶浑身哆嗦着，只觉万念俱灰。她定了定心神，已然下定决心要与程澈做个了断。
    她别过脸去，目光流散至半空，淡声道：“我已经……是叶初新的人了。”
    程澈一时五内俱焚：“你……你跟了他？你何时跟了他！”
    “在逃出金陵的那日。”
    “你怎能跟他……”他一心一意为她，她竟然跟了别人！
    素蝶仰面看他，眼中无情：“你能跟紫寻，我为何不能跟叶初新？”
    “紫寻的孩子不是我的！”
    “你如何证明不是你的？”
    程澈张口结舌。
    他无法证明。
    素蝶低了眼，黯然旋身离开。
    “素蝶……”程澈无力地唤住她，“你要我怎么做才会相信，我没有负你。”
    他还是不明白，他们之间横亘了多少山和海，那是穷尽一生也无法到达的距离。
    “程澈，你我有缘无分，不如相忘于江湖。”
    素蝶忍着泪，颓丧地走出病房，一抬眼正望见叶三爷。
    叶三爷落了落心，脱下大衣紧紧为她裹上，柔声道：“我们回家。”
    “回家？”素蝶凄凉一笑，“我哪里还有家？”
    他轻揽她入怀，“从今往后，我叶初新就是你的家。”
    素蝶心头一动，任由他抱着。听着他砰砰有力的心跳声，心情逐渐趋于平静。
    回酒店的途中一路无话，叶三爷送她到房里便回自己房间了。洗去一身疲惫正待入睡，忽闻一阵敲门声，开门一看竟是素蝶。
    他慌忙取了衣服披上，遮住轻薄略透的软锻睡衣，问道：“已经二更天了，你怎么还未休息？”
    “我找你有些事。”
    素蝶反手锁上门，杏脸桃腮漫上了一抹红晕。
    “什么事？”
    叶三爷正在倒茶，没有察觉到她的神色。
    “三爷。”
    素蝶自身后环住他结实的身躯，见他无动于衷，又摸上他的衣襟。
    叶三爷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回身低首轻嗅，并无酒气。
    素蝶抬眸看他：“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他蹙眉：“素蝶，你……”
    她柔媚一笑，在他唇角轻落一吻，轻声道：“你不想吗？”
    心爱的女人投怀送抱，又怎么能按捺得住？他紧紧搂住素蝶，与她鼻尖相碰，贪婪而绵长地拥吻。他的大衣被褪去了，轻薄的睡衣也被褪去。
    当胸膛感受到温软的肌肤时，他陡然清醒，抓住她放肆的手，低沉着声音问：“你不悔？”
    “不悔。”
    “你当真想清楚了？”
    “你曾说，我和你是天地永隔望，那你可知，云可落雨，可落雪。”她抚着他的脸庞，眼中含泪：“你也可落在我的心上。”
    他深深地望着她，眼眶里竟泛了泪。
    他温柔地将她凌乱的发丝拨在脑后，露出整张俏脸来。他俯下身去，细细地亲吻她的眉，她的眼……
    直至和她身体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