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暗涌

    近来，小皇帝与许墨关系紧张，经常因全民科举之事争吵不休。
    小皇帝与许墨在朝堂之上，尚未争出个结果，而在民间，竟有几个读书人联合起来，弄了个万人血书，请愿朝廷推行全民科举制度。
    而那些世家子弟怕自己再也没有世袭的机会，竟也搞了个谏言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祖上的功德，表示皇帝不能违背祖制，做卸磨杀驴之事。
    这下子，普通百姓与世家大族矛盾越来越深，事情也越闹越大，竟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容华看形势越来越紧张，她因仍被许墨软禁，什么都做不了，心中越发焦躁不安，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整日忧心忡忡。
    不得已，她提笔给小皇帝回了一封家书，刻意提了许多琐事，还提到了翠意。
    小皇帝收到阿姐的家书，心中的阴霾一扫而过，迫不及待的拆开了来读。
    阿姐的家书前面都是些琐事，提到翠意姑姑之时，笔触却奇怪起来。
    阿姐说翠意姑姑善良，每次去街上都遇到乞丐，估计乞丐知道翠意姑姑不会不管他们。
    又说，翠意姑姑有没有原谅她，若是没有，也不要闷着，去逛逛街买买东西。
    最后说，她已经很有诚意了，不知翠意姑姑会不会原谅她？要是觉得她的诚意够了，就叫翠意姑姑把玉佩送回许府，让她知道翠意姑姑原谅她了。
    小皇帝把阿姐的家书看完，眉头紧皱，这实在不像阿姐说话的风格，还是把翠意姑姑叫来问问看。
    翠意来了后，小皇帝就把那封家书递给了翠意，翠意接了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翠意姑姑，我觉得阿姐的家书有些怪异，你可看出来什么了？”
    小皇帝见翠意脸色变化无常，悲喜交加，十分矛盾，便知翠意看出了什么，就忍不住发问了起来。
    翠意没有说话，只拿着容华的家书轻轻发抖。良久，她才抬起眼，看向小皇帝，脸上有淡淡地泪痕。
    “公主对今上可谓是倾尽所有。将来不论发生什么，今上都不能忘了公主啊。”
    小皇帝见翠意竟然哭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晓得慌忙拿起袖子给翠意擦泪。
    “翠意姑姑不要哭，自家的阿姐，我怎么可能会忘？”
    小皇帝擦泪的动作粗鲁又笨拙，他擦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些微的红痕。
    翠意有些痛，又素来爱惜容貌，见小皇帝手笨，就向后退了几步，躲开了小皇帝擦泪的手。
    小皇帝有些讪讪的，尴尬的收回了手，还装作无意的搔搔头。
    “我有些手笨，翠意姑姑不要介意。”
    翠意见他这样子，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脸上的泪痕都跟着生动起来。
    小皇帝也跟着笑了起来，刚刚的那丝儿尴尬，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翠意自己擦尽了泪，她把公主的家书叠好，郑重其事的放进了衣袖中。
    还好，刚刚那个笑，缓解了她不少悲切郁卒，不然，她都不知怎么缓解这样的心情。
    “今上，明儿个我要上街去，而后回趟许府。”
    小皇帝有些疑惑，便走上前来，向翠意问道。
    “翠意姑姑，你怎么突然就要上街，是不是和阿姐的家书有关，你和阿姐是不是有事瞒我？”
    翠意向前疾走，也不刻意解释，只一味说道。
    “今上不必多问。依翠意来看，今上近日之烦忧，过些日子就可解了。”
    说完这些，翠意转出门外，极速走了，显然无意多说。
    小皇帝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只得停了追出去的脚步。
    果然，过了个几日，小皇帝再与许墨在朝堂上争论，许多不属于许墨那一派的官员，不再一味沉默，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其中，还有不少人支持小皇帝，小皇帝再不是孤立无援的了。
    小皇帝惊喜之余，又有些忐忑，总觉得此事与阿姐有关，可又不知阿姐是如何做到的。
    容华呢，自从与翠意见了面，就没有闲着，写了一封又一封的密信，全交给了翠意。
    她与翠意的这次会面，连寒暄都没来得及。
    不过，这次会面作用重大，瞬间改变了朝堂之间的风向，让小皇帝松了一口气。
    这天，容华又被许松叫去听松院，说是陪他用膳。
    容华知道他又要撮合自己与许墨，也没有拆穿，只痛痛快快就去了。
    果然，去了听松院，就看到许墨坐在那里，脸上阴云密布。
    容华向许松行了礼，装作没有瞧见许墨的不忿，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墨儿，如今朝堂是个什么形势？今上仍要一意孤行，推行全民科举制度吗？”
    许松夹了菜，话是对着许墨说的，脸去朝向了容华。可见，这话其实真正是说给容华听的。
    “回父亲的话，今上铁了心要推行全民科举制度，在儿子看来，已无回转余地。”
    “现在，又有许多官员支持今上，儿子很是头痛。”
    “朝堂上的事倒也罢了，儿子还能应付。关键是民间发生了一件事，要是这些事不处理好，将成朝廷的心腹大患。”
    “哦？还有什么事？竟让你都忧愁起来？”
    许松听了这话，忙放下了筷子，一双眼不再看向容华，而是扫向了许墨。
    “民间有许多没有生计的读书人，听说要推行全民科举制度，喜不自禁，竟纷纷开办了私塾。”
    “开办私塾，一来可以挣以后上路赶考的盘缠，二来也不耽误读书，对他们来说，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事。”
    “有些人没有资金，在城里办不成，就专门下乡办私塾。”
    “他们大力鼓吹全民科举制度，挨家挨户劝说乡民读书，那些个乡民愚昧无知，被他们三言两语就挑拨起来，不光送子女去读，自己还要去识字。”
    “一时间，读书之态泛滥成灾，个个百姓都想读书做官，不思诸事。”
    “如今，那些乡野村户，田边地头，成片成片的农田无人耕种，荒芜不堪。依儿子看来，长此以往，必会出现人为的灾荒。”
    许墨的眉头紧锁，夹了几箸菜，却无心去吃，只事无巨细的回许松的话。
    容华装作听不到，只默默加菜吃菜，还喝了几碗汤，似乎不受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