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长羲氏

    黑莲枯萎了。
    仿佛烈日下的娇花，失去墨色的光华，散发着最后一丝清香，也被浓浓的腐朽之气掩盖。
    苏陌从黑莲一跃而出。
    眼前是一方古朴的雷池，九方而八角，刻录着一片极大的雷泽世界，有花鸟虫鱼，山石鸟兽，更有身穿兽皮的先民，高举着双手，在雷电中欢呼。
    雷池只剩下浅浅一层雷水，孕育着一株并蒂莲花，如今却只剩一朵青莲，显得有些孤苦伶仃。
    苏陌踏上雷池边缘，看了一眼池中之水，忽然仰头说道：“你是谁？”
    雷池中有一个倒影。
    是一个龙首人身的巨人，正低垂着双目看着自己，他的躯体透明而虚化，加上有大到了极点，反而让苏陌没有察觉。
    “吾乃雷泽孕育出的雷神长羲氏。”浑厚而质朴的声音，直接从苏陌脑海中响起。
    神念传音，虚化。
    苏陌脑补出一幅画面，一个参天巨人，手中着一个巨大雷池，而巨大的雷池上又有一个小点，而那个小点正是自己。
    既然是神念之身，自然是可大可小，苏陌闹不明白，长羲氏为何将自己变这么巨大，经过短暂的震撼之后，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反倒长羲氏，雷神、这两个称呼，引起苏陌的注意，而龙首人身的相貌，他也在断河的源头，看到过这样一座石像。
    让思索一阵后，开口问道：“不知前辈唤我来，又何事吩咐。”
    长羲氏叹了一口气，龙目无限黯然，徐徐说道：“我快要死了，不对，我早就已经死了，连尸身都化作了黑泽。”
    苏陌打了个激灵，情不自禁的追问道：“前辈的尸身化作黑泽？可是无生泽？”
    长羲氏摇摇头。
    苏陌这才松了一口气，无生泽辽阔无边，真要是由一人尸身所，那这人是何其之巨？简直不敢想象。
    长羲氏又接着说道：“叫不叫无生泽我不知道？反正我刚刚把你哪里接来。”
    苏陌：“……”
    修仙界太危险，我想回山河宗。
    无生泽若是长羲氏的尸身，那么黑鳅食腐肉的蛆虫，血莲对应精血，凶虫对应骨骼。
    看了一眼长羲氏的龙首，苏陌恍然大悟：“难怪，难怪凶虫感受到龙威，反而变得越加凶戾。”
    修仙界冰山一角揭露，苏陌猛然间发现，修仙界其实很大很大，只是许多广阔的疆域，自己没有能力发现罢了。
    而山河宗这等宗门，是被排挤出了修仙界，根本连新手村都算不上。
    长羲氏语不惊人死不休，又说道：“本来这方空间还是很大的，但随着尸身腐化加重，变得越来越小了，我已经缩小到真身十分之一，却连腿都伸不直。”
    苏陌又脑补出一个画面，一个方匣子般的空间，卷曲着一个龙首人身的巨人，手托着一个九方八角雷池，而自己……已经看不见了！
    常言面对浩浩天地，人是如此的渺小。但面对另一个人，苏陌诞生出一种渺小的错觉。
    “我的真魂也快要消散了，在我泯灭之前，我有一个愿望。”长羲氏说道。
    苏陌深吸了一口气。
    心中已经有拒绝的打算，苏陌心想：若有一天自己死亡，能有这般宏大的场面，也不算白活一朝。
    不管什么事？
    自己连蝼蚁都算不上，身处同一个位面，却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即便自己能办到？恐怕也是经历千难万险，还是不答应的好。
    长羲氏双眼迷离，露出一丝向往之色。
    歪着脖子露出一丝童真的微笑，对苏陌问道：“我出生即为死亡，从未活过，不曾体会过生命的味道，能告诉我吗？拥有生命是怎样一种感觉。”
    苏陌心头猛然一震。
    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不管是朝生暮死的蜉蝣，还是死不移一寸土的小草，不管是多么卑微的生物，它们都拥有过生命。
    而一个神？连死去的尸身也能化作黑泽，蕴生出的蛆虫，已能让自己抱头鼠窜，甚至险些死掉。
    这样宏伟？这样……
    却没有生命。
    苏陌忽然露出自嘲的苦笑，重活一世的人，更能体会生命的宝贵，连痛苦亦当做享受，居然会羡慕长羲氏死后的恢弘。
    不知不觉间，竟然动摇了道心，却在长羲氏一问中，变得更加的坚定，墓穴在华丽，也远没有活着重要。
    “生命的味道吗？生命是最宝贵的东西，但常常拥有而不懂得珍惜。”苏陌说道。
    长羲氏龙目一亮，追问道：“活着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
    苏陌摇了摇头，说道：“我无法描述。”
    长羲氏露出失望的表情，苏陌又接着说道：“但你自己知道，因为你曾经活过，或许只有一刹那，甚至千分之一刹那，但你绝对活过。”
    “为什么？”长羲氏不解的问道。
    “只有活过你才会渴求，才会想知道活着是怎样的感觉。”苏陌坚定的说道。
    长羲氏陷入回忆之中，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万分一刹那，或许十万分之一刹那，短到了极致的生命，但自己确实活过。
    长羲氏取出一滴玄青色的血，对苏陌说道：“这是余下一滴神血，感谢你，让我泯灭之前，知道我曾经还活过。”
    神血一分为二，一份融入苏陌身体，另一份再次两分，分别融入金角银角的身体。
    长羲氏蕴含先天人龙血脉，他将神血分离人龙两种血脉，人族自然归于苏陌，龙族则被金角银角平分。
    雷池中青色并蒂莲花，徐徐落在苏陌身前。
    在苏陌踏上的瞬间，莲瓣迅速合拢，化作一道青色的光华，又回到了无生泽中。
    苏陌识海中出现一道雷印，响起长羲氏的声音：“这是我伴生的灵宝，你如若得见可凭此一缕先天雷气收复。”
    青色的莲花被黑水腐朽之气污秽，变成了深沉的墨色，不过灵性还未全失，苏陌将之收回储物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