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百因必有果

    “噢，好的。”夏医生从萧逸然头顶的发旋儿上回过神，朝林月歌摊开手。
    林月歌拉起萧逸然的外套，把小陈的视线挡在外面，伸手去咯吱窝那摸了半天，才摸出体温计。
    夏医生半天没接，眼神只停在林月歌的外套上。那件外套她当然认得，分明是上回萧逸然发烧，她过来给他瞧病的时候，他穿在身上的。
    说起来，那还是去年的事了。
    那是个民国戏的剧组。
    萧逸然演一个巨大的反派。他的角色简直坏到骨髓里，变态程度堪比T_bag，完全就是那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暴躁军官。
    他的演技真的很好。每次他演戏，她都会从医疗组的休息室出去看他。那种心情很矛盾，一方面因为他角色的变态，令她很想冲上去打他一顿，另一方面，她又认为他穿军官制服的样子，堪比人间第一帅，这又令她即便冲上去了也不会舍得真打他，更何况变态的是他的角色，而不是他本人。
    有一场戏，他要淋雨，非常大的雨。高压水枪在街道上对着半空猛烈地喷。他落寞地站在路灯下一个劲儿地淋。
    她依旧记得那天气温很低，正是台风过境，气温在当天瞬间降低了十来度。在这样的日子里，淋雨。果不其然，他生病了。
    医疗组还有一个人，算得上是她的师傅，是个中年男人。当小陈雷急火急地来找她师傅的时候，是她撒了个谎，说她师傅请假了，其实她师傅当时只是去厕所了，才换来一次给萧逸然看病的机会。
    当她在萧逸然的休息室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自己的常服，里面穿着治愈系的白色毛衣，显得温温柔柔，全然没有他平日里的高冷，外头套着一件外套，只在肩膀随意地耷拉着，却显得特别有气质。
    夏瑜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气质不气质的，真的看人。有气质的人，穿什么都有气质的。没气质的人，比如说她自己，越是打扮时尚，越显得怪，越显得不入流。
    也难怪他能成为明星了。毕竟是那样耀眼的人。
    萧逸然对她很冷，全程没说一个字。一直都是小陈在一边和她交流。她还记得小陈当时一直说着“问题不大就给个退烧药，问题大就直接上医院。”
    她看着萧逸然病恹恹地瘫在椅子里，心情又变得矛盾了。她一方面痛恨疾病找上萧逸然，一方面又感激他的生病能让她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
    小陈的话依旧在她耳朵里回想，萧逸然其实烧得有些厉害，但她还是对小陈说，“不严重，就是着了凉，再加上有点累。先吃个退烧药看看，一会儿如果加重了再去医院。”
    她估计小陈当时觉得她说的是废话，因为她清楚地看到小陈对她飞了一个白眼。她有什么错？她只是想多看看他，况且有她在这里，她绝不会让萧逸然病得更严重。
    可是她的如意算盘还是落了空。因为在她拿出退烧药，并且看着萧逸然吃下去以后，她就听到了萧逸然在这天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行了。医生回去休息吧。”
    他闭着眼睛，偏过头，自始至终，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语气也是平平淡淡冷冷。
    她在心里默默嘲笑自己。
    看。萧逸然甚至都不知道她姓什么。
    “夏医生！”小陈笑得露出两个门牙，“要不您先回，真是辛苦了。”
    她离开了。
    带着疲倦。
    还有不知为何突然出现的胸中堵塞的感觉。她想要回医院照个片，看看是不是气出了肺结核。
    “夏医生！！夏医生！！”
    林月歌喊道，手里的温度计在夏瑜眼前挥舞。
    夏瑜就觉得眼前一根银白带点灰的东西一晃过来，一晃过去。
    她微笑了一下，轻轻从林月歌手里接过温度计，神思也从回忆中重又回到现实，她暖声道，“别晃了，该不准了。到时候又要重测。”
    “啊？”林月歌吓得一愣。
    “我看你精神挺好，应该没什么事了。”
    这句话是萧逸然说的，说完还伸手在林月歌额头上摸了一会儿。
    夏瑜温度计后面的眼神都凝固了，艰难地保持着温柔的语态，说，“三十八度，还好。要不先自己喝点白开水，抗一抗？”
    “好呀！”
    “不行！”
    “好呀”是林月歌说的。她感冒一般都是不吃药，反正不管吃不吃药，感冒都是一个星期好。吃药只是让人稍微舒服一点罢了。可是却要产生很强的抗药性。林月歌对比了好久，算了各种常量变量，最终得出吃药实在没必要的结论。而该结论，几乎与什么抗药性无关，完全只是因为林月歌认为买药要花钱实在没有白开水划算而已。
    那个“不行”是萧逸然喊出来的。
    他感冒一般也不吃药。但是惯常习惯抗一抗就过去了的他，上回那个民国戏，淋了一场暴雨之后，本想扛过去，但是人却像魂都不在了似的。从此以后，他也得出了一个结论。一旦感冒，要么立即吃药，在病毒肆虐的初期就将它们绞杀无无形。要么就不吃药自己扛，不过自己扛还是有风险，好多急性转成了慢性。什么慢性咽炎，慢性支气管炎，慢性肺炎，好多都是由于感冒了没有及时积极治疗而患病的。他自己扛没问题，但是，林月歌就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