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抬头，看我

    看到慕初意出来，江黎晏对着慕初意举了举手里的糖葫芦，似乎是想让慕初意通过糖葫芦，忆起小时候与他的那点记忆。
    可慕初意在看到糖葫芦后，脸色就变了。
    本来面色柔和，可在看到糖葫芦后，脸色就冷了下去，就连带着眼神都冷了。
    她这个反应，让江黎晏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大错。
    他把举着糖葫芦的手收回去，对着慕初意讪笑，“意儿妹妹是不喜欢吃糖葫芦了吗？”
    慕初意已经走出院门，对着他摇头，指了指院子，示意他进去．
    江黎晏斟酌片刻，觉得不进慕初意闺房就好，便随着慕初意踏进了院门。
    事实上，慕初意也没准备让他进房间。
    她走到枫树下，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在地面写，【我受了寒，不能吃。】
    江黎晏不知道，给她买糖葫芦是好意，慕初意不想让他误会。
    “原来是这样，是我没打听清楚就买了，让你的丫头吃吧。”
    他看到翠竹出来，对着翠竹招手，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了她，“意儿妹妹不能吃，麻烦你吃了。”
    翠竹结果糖葫芦，对着江黎晏道了谢谢，把糖葫芦拿着先回了房间。
    江黎晏在慕初意面前蹲下，看着她问：“你在暖阁想与我说什么？”
    他就是为了这个问题，才来找的慕初意。
    慕初意沉默了会，把地面的字平了，重新写下，【好奇江南风光　。】
    因为夫人临终前与她说，让她有机会替她回去江南看看，所以她好奇江南的风光。
    “这样呀，意儿妹妹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江黎晏眉眼带着爽朗笑意，看起来很是真诚。
    忽然想起慕初意不会说话，他站起来自顾自开始说：“那就从江南水乡的水说起吧。”
    “江南的气候湿润，处处都是贯穿的河流，每年三四月份，细雨绵绵，河边的垂柳翠绿如新，垂落在河面，船家经过……”
    江黎晏没有再询问慕初意任何问题，细致的跟它描述江南水乡的温柔，江南的风土民情，江南的环境气候……
    慕初意站起来，听得很是认真，那双平静死寂的眼眸，此时涌出了些许的向往。
    她想，怪不得夫人那么温柔。
    长在那样温柔的地方的人，怎么会不温柔。
    江黎晏还在滔滔不绝的讲，慕初意的一滴泪忽然从脸颊缓缓滑落。
    “妹妹怎么哭了？”
    江黎晏瞬间慌了神，下意识伸手想要为她拭泪，又赶紧收了回来。
    他正准备去摸自己的帕子，慕初意擦掉眼泪，蹲下在地上写，【无事，想娘了。】
    夫人离世也才半个多月，慕初意无法这么快就走出来。
    不经意想起夫人，她都会忍不住的想要落泪。
    提起夫人，江黎晏也觉得有些难过。
    虽好些年没见江婉，也并不是在她身边长大，可经常与江婉书信来往，与江婉这个姑母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他沉默了会，又对着慕初意笑道：“意儿妹妹别哭，姑母泉下有知会心疼的，她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在家书中提了多次，让我得空常来看望你。”
    慕初意本觉得江黎晏初见就对她热情，是他的性格使然。
    原来是夫人嘱托。
    她对着江黎晏抿唇笑了笑，用手语比了个谢，【谢谢！】
    “嗯？这是手语吗？”江黎晏看不明白。
    慕初意点头，重新蹲下，在地上写下了，【谢谢！】
    然后又用手给他比划了个谢谢的手势。
    江黎晏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原来是谢谢的意思，我学会了，意儿妹妹看看这样对不对？”
    他学着慕初意的模样，大拇指对着慕初意弯曲了两下。
    有些像是弯腰鞠躬的模样。
    慕初意被他逗笑了，扬起了笑意对着他点头。
    她真心笑起来的时候，总是眉眼弯弯的模样，看起来如春风吹化了寒意，有种万物复苏般的美好。
    “意儿妹妹笑起来好看，要多笑笑。”
    江黎晏看着慕初意笑了，眼底的忧色也化了，附上了几分暖意。
    记得小时候的慕初意很爱笑，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黑琉璃似的眼珠里亮晶晶的，可爱的紧。
    听到江黎晏的话，慕初意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垂下了眼眸，掩藏住了眼底的哀伤。
    笑对她来说有些奢侈，如今若是能与清荷翠竹好好的活着，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她收敛了思绪，抬眼看想江黎晏，忽然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顾涧。
    本来放松的身体陡然绷紧，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顾涧从方才慕初意对着江黎晏笑的时候就在了。
    自三年前，慕初意再未曾对他这样笑过。
    他百般讨好，给她雕刻簪子，手指割破了好几处，她看都不看一眼。
    如今却对着个刚见面的男人露出这样的笑。
    此时他的脸色冷硬，难看到了极点。
    看着慕初意的眼底是难以掩盖的鄙夷，对江黎晏则是满腔敌意。
    本来听闻慕初意受了伤，他身上的伤口还流着血，就有些着急的来看慕初意。
    没想到他到这就看到慕初意与江黎晏这般和谐的场景。
    发觉慕初意的神色不对，江黎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十年不见，顾涧与他而言有些陌生。
    不过能在这后宅随意走动，又与他差不多大年纪的男子，并且还带着孝的，应该就是顾涧了。
    他扬起嘴角，笑着与顾涧打了声招呼，“顾涧表哥，我是黎晏，上次见面还是十年前了。”
    顾涧并未因为他的笑意缓和脸色。
    他抬步走进来，沉着脸与江黎晏道：“你一个外男，怎好来女子闺阁？日后莫要随意在后宅走动。”
    话是对江黎晏说的，视线却落在慕初意的脸上。
    慕初意只在刚才看了他一眼，之后便站的规矩，低眉顺眼的连眼皮都没再抬起。
    若是没看到慕初意对江黎晏笑的那般甜，顾涧都要以为她就是这般阴沉的性子了。
    可刚才看到她对着江黎晏笑的模样，再看她如今对他排斥的样子，他的心里无端的生出烦闷。
    他冷眼盯着慕初意，用命令的口吻道：“抬起头来，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