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那日婚礼之后，我确实没再见过天意，本以为她回慕容府去了，没想到却在这儿。
    我小心打晕门口那两名魔将，推门进去，只见天意衣衫褴褛，发髻不整，全身都是血迹污渍。
    我掀开天意遮住容颜的头发，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郡主，从小锦衣玉食，身边有那么多人伺候着，从来没有受过一丝委屈，如今却是这副模样。
    “天意……天意……”
    天意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九儿……”
    “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林御风……”
    “林御风？是他把你弄成这样的？”
    说实话，在这之前，我依旧对林御风抱有一丝幻想，幻想他有一日能够改邪归正，能够变回之前的那个御风哥，温文儒雅，玉树临风。可现在我才发现，他已经变了，而且变得很彻底。
    “九儿，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不行，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
    天意被铁链锁着，本想催动灵力替她解开，抬起手才想起来灵力早已经被锁灵丹锁住。我左右找了找，也没找到可以砍断铁链的刀剑。
    看着天意的模样，我心里真的很疼，她那么痛苦，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去找他。”
    “九儿……别去……”
    我刚站起身，门就被魔将打开了。
    林御风缓缓走了进来，眼神冷峻。“那么晚了，不在离忧阁休息，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用手指着天意，“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天意，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慕容天意，是一直默默喜欢你不求任何回报的慕容天意！”
    “我知道。”
    听到他云淡风轻的回答，我的眼泪更加不受控制，“知道你还那么做！林御风，你的心是黑的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心？”
    林御风丝毫不正视我的问题。
    “来人，将圣女带回离忧阁休息。”
    我从袖口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匕首，架在自己的脖颈上。“都别过来！”
    从前，别说我以命相逼，就是稍微受了点伤，御风哥都会万事依着我，可是现在……
    林御风屏退了周围一干魔将，“把刀给我。”
    “放了天意，我就给你。”
    他丝毫没有想要答应的样子，只一步步向我逼近，硬生生将我手中的匕首拿了去，刀锋在我细滑的肌肤上留了道血口子，林御风催动灵力替我治好，我的眼泪恰好滴落在他的手腕上。
    “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
    说完这话，林御风转身要走，眼看天意就要撑不住，我没有办法，只好跪了下来。
    “御风哥！”听我这么叫他，林御风停下了脚步。“我求求你，放了天意吧。”
    “九儿……不必求他……我……心甘情愿。”
    我跪着走到林御风身边，“我求求你放了她，对不起你的人是我，天意什么也没有做错啊。”
    他蹲了下来，替我拭去脸颊的泪水。
    “若是从前，只要你一哭，我便没了法子，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那时，我的心也是热的。可是现在，我只要你嫁给我，哪怕你心里想的是另一个人，哪怕你永远恨我，我都要把你拴在身边。今晚你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找戚远，对吗？为了他，你可以毫不犹豫地从婚礼上逃走，可以心甘情愿为奴为婢，还可以去跳白骨如堆的鎏渊潭……我给你的爱从来不比他少，可你却不愿分我一些蜜意，哪怕是一点点，你也从来没有。你刚刚不是问我是不是没有心吗，早就没有了，因为我的心已经一点不剩地全都给了你。”
    我看得出来，林御风在极力忍着眼泪。他从前说过，永远都不会在我面前哭，就算小时候练武摔断了腿，只要我在，他都不曾掉一滴眼泪。因为他说他是我的壁垒，如果壁垒都变得脆弱，那我又怎么能毫无忧虑地在他身后，又如何依赖着他一辈子。
    御风哥的这番话彻底戳痛了我的心，从他的脸上，我看到了心碎和绝望，一个人要被伤得多深才会有这样的眼神呢？
    细细一想，若是我能早一些与他说清楚，或许他就不会陷得那么深，也不会这么痛苦。若是我没有那么任性而是能听从爹爹的话，就不会出现这一系列的变故。若不是我，御风哥便不会与妖魔为伍，爹爹不会死，千屿城也不会灭，天意更不会伤成这样……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林御风依旧锁着天意，每隔两日，便会有魔将来施鞭刑。而从那天晚上开始，我便一步都没离开过那间刑房，只要魔将一来，我便会挡在天意的身前，紧紧护住她。起初，那些魔将还有所忌惮不敢对我下手，可林御风没什么反应，也不护着我，那些本该是天意承受的鞭子便全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每日会有人按时送饭过来，但只有一份，我都会将它喂给天意。还有一小瓶金疮药，我也都给天意了，涂了几次，她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九儿，别喂我了，你自己也要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