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罪难偿

    在这短暂的沉寂之间，傅良涛可以看到许静嘉眸中的光亮渐渐消失，一双眼睛再无半点光亮，一如那天他在礼仪之后堵住她时的模样。
    傅良涛自然不会问与案件无关的问题，他不过是想藉着这条问题探探许静嘉的看法。许静嘉的答案是出乎傅良涛的意料的，因为从许静嘉的答案看来，许静嘉远比傅良涛所想像的要熟悉欺凌方面的问题。
    傅良涛认为这或许是许静嘉的个人感受。
    傅良涛不期然想起了许静嘉从道理班逃离的那个晚上。结合齐正平调查许静嘉的原因，傅良涛对那些导师和工作小组负责人所谈及的内容有了另一番的理解。
    那天夜里，许静嘉之所以要逃离，也许正是因为她全部都听得懂之故。
    想到这里，傅良涛打开了手边的照明灯，迎面突如其来的强光让许静嘉下意识地伸手去挡。不多时，门外传来叩门的声音，庞季同将一份文件拿了进来审讯室，在傅良涛的耳边耳语了几句，便没有多作停留，又离开了去。
    傅良涛遂看向交到他手上的文件，那是许静嘉母亲手机号码的帐单记录，中间一则记录以萤光黄色的标记笔做了标记。文件上方另外贴上了一张便条纸，上方写着「陆医生就是哲学教授」。
    甫一回到总部，庞季同便循齐正平提供的资料，联络之前为许静嘉看诊的精神科专科医生陆睿明。傅良涛对陆睿明这位精神科医生并不陌生，他在业内小有名气，时有接受报章及电视台访问，傅良涛对他的专业能力并不怀疑。
    傅良涛快速地扫了电话帐单上标记的记录一眼，记录显示许静嘉于二零一七年十一月十三日第一次致电往陆睿明的医务所，这与许静嘉看诊的日子二零一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相距多于一星期，想来是致电往陆医生的医务所预约。
    便条纸的内容更为吸引傅良涛的注意力。
    因为在香港，想要从私人医疗机构取得病人的病历和相关资料必先取得法庭的手令或病人的授权，所以傅良涛只是让庞季同旁敲侧击一下，没有想到竟然有意外收获。
    傅良涛遂回想那两段与「哲学教授」有关的音讯，傅良涛没有想到这两段音讯竟是许静嘉进行心理谘询的过程。因为许静嘉只到陆医生那里看过一次诊，所以这两段音讯其实是同一天录制的。
    而从音讯中的内容，可以知道许静嘉并没有对陆医生说实话。不过，从陆医生给予齐医生的答覆看来，这并没有妨碍陆医生的诊断，许静嘉并无思觉失调之类的精神科病症。
    傅良涛心里再次响起了那一个疑问，李秉德和周穆清的电子装置里为什么会有许静嘉进行心理谘询的内容？他们是怎样取得这些资料的？
    傅良涛没有花太多时间在思考上，便将文件覆转放到了一旁文件夹的下方，将新得的资讯收藏起来。他重新定睛看向许静嘉，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了吗？」
    傅良涛的话音落下良久，许静嘉仍是默然不语，而她的眼睛却不自觉地数次看向了一旁的文件夹。
    傅良涛遂将文件夹上的手机拿了过来，握在了手里，许静嘉的视线果然一直跟随着。
    这本是傅良涛试探许静嘉反应的把戏。于是，傅良涛便在许静嘉的注目之下，将手机的保护套拆了下来，内里却是空空如也。傅良涛接着解释道：「这只是我用屏幕保护贴、黑色纸和保护套制作的道具。」
    许静嘉的眼睛因傅良涛的话闪了闪，只听傅良涛又说道：「这个房间隔绝了所有的网络，隔音做得很充足。而且，进入这附近两百米范围以内之前，都必须先交出所有电子装置，所以你不用担心。」
    许静嘉依旧默不作声。经过这么多次接触以后，以傅良涛对许静嘉的了解，他知道许静嘉又是不打算开口了。
    手上的证据、许静嘉刚才的答案，还有许静嘉对手机的防备，让傅良涛越发地肯定许静嘉绝对网络骚扰的受害者，但是许静嘉到底又在隐瞒什么？
    思及「打草惊蛇」四字，傅良涛抬眸看向许静嘉，循循善诱地说：「你知道，我是能够帮助你的。不过，前题是你得把你的难处告诉我，我才能找到帮助你的方法。」
    此时，门外再度传来了叩门声。
    洛孟凝从门外走了进来，匆匆在傅良涛手边放下了一份文件。两人用只有他们明白的方式交流了几句，洛孟凝便随即离开了审讯室。傅良涛轻扫了文件两眼，又放到文件夹的下方。
    在洛孟凝踏出审讯室的同时，聪哥紧接着又进来拿起了傅良涛放在桌上的文件夹翻了翻，从中拿了几张资料出来，又补了几张进去。没有和傅良涛多说些什么，便迳自退了出去。
    傅良涛瞟了刚关上的门一眼，唇角扬起了优雅的笑意，叹道：「碍事的人还真多……你说是不是？」拿眼看着镇静自若的许静嘉，傅良涛脸上不显，心思飞转，想要透过现时对许静嘉的了解，找出突破口。
    许静嘉似乎没有将刚才的小节放在心中，正当傅良涛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她却以清透的声音反问说：「傅sir，你确定如果我开口的话，接受帮助的是我，而不是你？」
    这问题在傅良涛心里有一个理所应当的答案，不过许静嘉这样一问，反倒让他迟疑起来。傅良涛还在思忖许静嘉话中含义的时候，便听许静嘉徐徐地说：「邝正诚，六个月；仲正豪，十二个月；全建修，十八个月……」
    这些不明来历的人名和时段一时之间让傅良涛有些糊涂起来，便试图打断许静嘉道：「许小姐……」
    许静嘉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李浩言，理据不足无罪释放；陈乐成，两年零八个月，上诉得直刑期减至一年零九个月；孟荣福，两年零四个月，上诉得直刑期减至一年零十个月……」
    许静嘉口中所说其中某几个名字触动了傅良涛的神经，傅良涛因着这几个略有印象的名字，开始隐隐约约猜得到许静嘉所说的名字和时间都是网络骚扰犯罪者的名字和被判的刑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