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奔赴黑暗

    这是工藤凉介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讲道理，自己身无所长，空有一本渡灵笔记。
    之前在旧校舍的时候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渡过灵，怀揣着刚刚来到东京的梦想和期待，他想旅行自己作为渡灵人的职责和使命。
    还是那句话。
    要么用爱渡灵，要么死。
    可是现在的工藤凉介面对这么容易选择的问题都已经开始犹豫不前了。
    如果渡灵的结果是让恶灵放弃执念消散在人世间，那么这种行为对恶灵来说是救赎是解脱，但是在工藤凉介心里注定会成为一生难以跨越的鸿沟。
    “井上同学，我知道你对于渡灵这件事很感兴趣。老实说，我也不是因为自己喜欢才成为渡灵人的。我知道，或许是神赋予我这种使命和职责，但是你没有设身处地的考虑并经历过有些事，你是不会明白的。”
    井上香织看着工藤凉介的神情逐渐落寞，她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也就走过来坐在工藤凉介身边，整个人也安静了下来。
    晚风徐徐，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夜空。
    明月高悬，工藤凉介仿佛在那圆月中看到了中岛有希的动人容颜。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工藤凉介也懂得人该为离别而高歌欢笑，离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之类的鸡汤动力文学。
    但是真正的离别时的痛苦只有经历过才能感同身受。
    他与中岛有希一别，此去便隔世，山水再难相逢。
    “工藤，虽然我不知道你因为渡灵人这个身份产生了什么顾虑和忧愁。我只想告诉你，我听爷爷说，他认识的渡灵人，听说临死之前都是带着微笑的。如果这份以生命为代价的工作真的只会给人带去难过悲伤等负面情绪的话，我想他也不会那样了吧。”
    工藤凉介闻言内心一颤。
    那个渡灵人……死掉了么。
    也是啊，渡灵人毕竟是赌上了生命的行者，毕竟渡不到灵就增加不了寿命，理所当然会死。
    “那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么？”
    “大概五年前吧，爷爷说他临死之前还跟爷爷见过一次面。当时的他好像就知道自己即将会死了一样，还说他已经找好了下一任渡灵人的人选。”
    下一任？五年前？
    回想起自己五年前十二岁时被可怕的婆婆从水中托举上来放回岸边时，才在恍惚间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难道自己就是他的接班人？
    渡灵人这种存在，真的有必要代代相传继承下去吗。
    如果恶灵需要渡灵人才能渡化，那还要神明做什么？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对渡灵很感兴趣啦。只是爷爷跟我讲过渡灵人是个很奇妙的存在，是连接阴阳两界的唯一羁绊。从现世到黄泉，每一个恶灵都终将通过渡灵人而走到终点。”
    工藤凉介忽然转过头，看着井上香织的双眼，脸上带着苦笑。
    “如果恶灵需要渡灵人才能走到终点，那么神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没有得到回答，井上香织选择了沉默。
    工藤凉介早就心知井上香织无法回答，便起身准备回房间休息。
    纸牌游戏应该也快结束了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继续精神百倍地参加修学旅行活动。
    这才是一个日本当代高中生应该做的事情不是么。
    “工藤。”
    井上香织开口叫住了正要返回房间的工藤凉介。
    工藤凉介没有回过身，就这么背对着她。
    “虽然这可能是我自己的想法，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恶灵在世间的存在本来就是不被允许的，因为他们往往会因为生前所残存的怨恨与执念伤害很多尚在人世的普通人类。如果神明对于他们一概选择抹杀的话，那么渡灵人存在的意义，应该就是再给他们一次救赎自己的机会。并不是你去救赎别人，而是你给他们救赎自己的机会。”
    工藤凉介背对着井上香织，泪流满面。
    井上香织说的话他何尝不明白，他只是对自己亲手送走中岛有希而深深懊悔，却又无能为力。
    “你只是将恶灵变成了普通的灵魂，他们也并没有离开，终将一直活在你心上，不是么。我希望你能带着他们的生命，继续积极乐观勇敢的生活下去。”
    “你这家伙，为了骗我带你去那些危险的地方，还真是不择手段。”
    工藤凉介强忍着抽泣哽噎，努力用平常的声音回呛了井上香织一句。
    这一次他没有惹井上香织发火，井上香织只是走到他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打起精神来啊，小伙子。”
    “干嘛啊，你是哪个昭和年代的大叔吗，说话这个语气？”
    无视工藤凉介的吐槽，又保存了工藤凉介的颜面不去看他梨花带雨的脸庞，井上香织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冰樱，触动机关，冰樱寸寸绽放成一把修长锋利的武士刀。
    听到身后的声音，工藤凉介赶紧把脸上的泪水抹干净，转过头来一脸惊恐地说道：“你这是干什么？言语威逼利诱不成开始用武力暴力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