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三章 拆掉火炮！

    秦枫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然而火焰不会。
    此刻，已是性命攸关！
    帖木儿用了数十年的筹谋，将整个撒马尔罕城打造成恐怖的死亡陷阱，今日终于露出了最狰狞的深渊巨口，要将满城民众，连同数十万大明远征军，一同吞噬。
    烈焰熊熊，热浪蒸腾！
    就连坐镇中军的主帅徐达，头上的发丝都被火焰烧灼到扭曲，甚至发出微微的焦糊味。
    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已经分不清是大明的士兵，或是撒马尔罕的百姓。
    在如此恐怖堪比天威的地狱火海中，人力无疑是渺的，此刻的大火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强行阻止。
    唯一求生的办法，只能是设法冲出这座即将彻底焚毁的雄城。
    如若不能，便会与撒马尔罕一同化作灰烬。
    “老师！”
    朱棣双目赤红，铁靴踏碎遍地磁砂，望着渐渐被火焰彻底吞噬的城池，喉结剧烈滚动。
    心急如焚？
    现在，不需要“如焚”，而是的确在承受火焰的焚烧和炙烤，每一刻都在吞噬无数鲜活的人命，同时让还在苟活的人，心中的绝望飞快地蔓延。
    大明工部出品，代表当今世界最高科技力量的火龙出水炮，还有十余门！
    在这场大明西征的大战当中，火龙出水炮曾经发挥了无比重要的作用，在无数次战斗中表现亮眼，成为许多帖木儿将领和士兵的噩梦。
    所以，现在朱棣将希望寄托在这些强大的火炮上，希冀着能够集中炮火的力量，强行轰开封锁城门的断龙石，让大军可以逃出生天。
    可老师为什么要叫停？
    这应该是唯一的办法了呀！
    朱棣死死盯着秦枫，要不是从就对这位几乎无所不能的老师格外信服，这会儿就算是换了任何人，哪怕是最敬畏的父皇在这里，也未必能让朱棣强行克制。
    呼……
    经过繁复的计算，秦枫手中的炭条折断，终于抬起头来，目光掠向不远处的火炮。
    老师终于想通了！
    朱棣大喜，不等秦枫话，立刻扬声吼道：“火炮准备，对准断龙石，给我……”
    “不是。”秦枫皱眉，摆手道：“轰不开的，这断龙石怕是有数丈的厚度，牢牢堵住城门，要依靠火炮力量强行轰碎巨石，且不炮弹是否够用，就算可以炮弹无限，没有一天半日的光景，也难以做到。”
    啊……一天半日？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的绝望更甚。
    现在别一天，哪还有半日呢！
    只怕一时半刻之间，所有人都要被烤成焦炭。
    “拆了火龙出水炮！”
    这当然不是卖关子的时候，秦枫再次阻止了朱棣的莽撞之后，深吸一口气，语气开始变得不容置疑，沉声道：“把炮管、膛线管、牵引索，全都给拆下来，要快！”
    啊？！
    这？
    无数周遭的将领，不禁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意思？
    工部出品的火龙出水炮，有多金贵？
    据，最好的工匠，要三百人各司其职，群策群力，耗费半年的时间，才能铸成一门！
    此次大明西征，乃是国之大事，出兵三十万，虽然不至于是倾国之力，但也已经将数个布政司的兵力民夫，抽调一空。
    即便如此，朱棣统率的神机营，一共才带来多少火龙炮？
    现在，要把它拆了？
    哪怕即将保不住性命，但亲眼见过火炮威力，知道它在战争中发挥的巨大作用的所有人，还是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心疼。
    好端端的，拆了炮做什么啊？
    难道是，不给帖木儿留下这珍贵的战争利器？
    可是……哎！这都什么时候了，倘若真的在这撒马尔罕城里全军覆没，那么是否给敌人留下武器，又有多大意义呢。
    “拆！”
    秦枫来不及解释了，也不管有多少人能听懂其中奥秘，霍然起身，白衣下摆扫过地上无数宛若符箓一样的草图，数字，继续道：“我要用火炮的零件，制造动滑轮组！”
    东华论祖？
    那是什么东西？
    几乎没人能听懂秦枫的话，即便是在枫林县学读过书，算是秦枫亲传弟子的朱棣，也是一头雾水。
    毕竟，当时最多是上了些基础的物理数学课，并不包括动滑轮定滑轮的内容。
    当啷！
    不知又是哪个士兵，在烈焰的炙烤下生机流逝，拿捏不住手中的钢刀，坠到地上，发出令人心颤的声音。
    数位将领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
    疯了吧！
    拆了火龙炮，只怕再没有任何可以破开断龙石的手段。
    再了！
    咱们就算被烧死在这里，也不舍得毁掉这些战争利器，这是神机营的魂之所系啊！
    “拆！！”
    秦枫也焦躁起来，这些人不知道是被烧糊涂了，还是呆住了，竟然一个动的都没有。
    难道让他亲自动手吗？
    不可能解释清楚的！
    等我把这节物理课上完，大家怕是都过了奈何桥了。
    情急之下，秦枫深吸一口气，竟是横跨两步，到了徐达身边，将徐达手上的尚方宝剑夺了过来，呛啷啷宝剑出鞘，在无数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高举皇帝亲赐的宝剑，再次喝道：“拆了火龙炮，听我指挥，我们才能打开断龙石，逃出这里！”
    拆！
    还是朱棣第一个回过神来，虽然眼眶中热泪滚滚，但还是咬牙走向火龙炮，按照秦枫的指挥，亲手将其拆解，把一个个打造精良的零件，铺在地上。
    绝望的情绪，还在疯狂蔓延！
    神机营的士兵虽然在严令下开始拆解火炮，但所有人都是饱含泪水，咬着牙，甚至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啜泣声，将周遭的气氛渲染得更加悲戚。
    终于，最后一道炮箍也被拆下，青铜炮管在火焰中泛着凄冷的光泽。
    几个士兵跪在满地的零件前边，无声垂泪，像是在给心爱的战马送葬，又像是哭泣自己即将结束的命运。
    火炮全都拆掉了。
    再也不可能用猛烈炮火轰击断龙石。
    那么，然后呢？
    四周沸腾的火焰，此刻已经将数十万明军，还有残存的撒马尔罕百姓，逼迫得渐渐聚拢到一起，能够生存的空间越来越狭，情况也越来越危险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