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 三处战场，生死相搏

    陈将军名叫陈冲，今年已经快有五旬年龄，比征南主帅朱棣大了一倍还有余。
    早年间，他也曾经跟随在朱元璋身边，南征北战，经历了不计其数的惨烈战斗。
    后来天下定鼎，四海承平，陈冲虽然也跟随参加了北伐等战争，但随后便马放南山，好些年也不见刀兵。
    按不见刀兵是好事，即便是对于他这样习惯战场厮杀的老将来，不需要骑上马抡起大刀砍人或是被砍，总归是令人心中安定，尤其是家里的妻儿都对此满意得不得了，逢人就大明朝的好，陛下的好。
    但闲得久了，吃饱穿暖的陈冲，觉得无聊，甚至有时候会手痒。
    现在好了！
    这次跟随朱棣一路向南，征讨安南明显是一场恶战！
    虽然兵力方面大明或许占优，但其实在异地作战，失了地利，再加上当地气候的恶劣影响，真的很难预测这一战的结果如何。
    一路上，陈冲侧眼旁观，看这位年轻得不像话的征南主帅。
    虽然朱棣贵为皇子，但其实到了战场上，倘若没有真正拿得出手的战功或是能力，一样会被这些百战将军甚至是老卒瞧不上。
    本来在陈冲看来，这位四皇子殿下，带兵打仗也就是中规中矩，尤其是因为年轻没有经验的缘故，很多地方还显得稚嫩。
    但是今天！
    但是现在！
    陈冲的双目瞳仁中，同时映照出那个身形略略单薄，却勇武无双的身影。
    他一马当先，这会儿早就冲到坡垒关城下，站在最危险的位置，站在最前沿，亲自指挥战斗，亲自攀爬云梯！
    “他……真的好像陛下……”陈冲看着看着，眼眶竟是微微湿润，想到了那些年，跟随在圣上身边，东征西讨的日子。
    战事胶着。
    正面战场，还有西边战场，同时陷入苦战。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
    现在朱棣统兵三十万，远远多于守城的两万多安南士兵。
    任谁也没有想到，第一次进攻，朱棣便出动了十万人马，从两个方向同时猛攻，竟是不分主次，让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然而筹备许久的安南国，也不是泥捏的。
    依托城池的险要，安南士兵将早就准备好的滚木礌石，疯狂砸下城，摧毁云梯，砸死明军。
    恐怖的床弩也开始发挥巨大威能，往往一箭射出，便会穿透无数人，血肉横飞，令人心惊胆战。
    经验丰富的将领，见到这个架势，其实已经能够隐约判断出来——攻不下。
    是的，攻不下。
    攻城其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在完全丧失地利的情况下，往往要依靠人肉硬堆，才能取得战果。
    大多数时候，攻城并不会是摧枯拉朽的歼灭战，而是会演变成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比如著名的洪都保卫战，朱文正同志用仅仅两万多人，硬是挡住了陈友谅数十万大军的疯狂冲击，死守三个月，成就了这场以少胜多的经典案例。
    也正是因为洪都保卫战的胜利，奠定了朱明江山。
    现在，镇守坡垒关的，不是防守奇才朱文正。
    但初次担任主帅的朱棣，也并没有昔日陈友谅的指挥才能。
    所以，十万人打了片刻，双方的将领都看得明白，这场冲击固然是声势煊赫，但注定徒劳无功。
    “嘿嘿嘿！”
    陈冲微微激动起来，开始摩拳擦掌。
    他知道，此战的关键胜负手，竟然掌握在自己手中，掌握在这现在不到三千人的精锐队里。
    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孩儿们！轮到咱们动手了！”陈冲霍然转身，面对这三千儿郎，压低声音，嘶吼道：“能不能打开城门，一举攻破坡垒关，全看咱们的！”
    “此战，若是能够建立奇功，你们在场的诸位，个个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但若是贪生怕死，只会害死自己，害死同袍！”
    “都明白了么？！”
    明白。
    自然明白。
    被选中奇袭的，都是百战精锐，不但善于攀爬，对战场形势更是判断得无比精准。
    战场上，有时候不怕死才是最安全的，畏手畏脚只会一败涂地，然后被敌军疯狂收割。
    战吧！
    若真能一举破城，这份功劳绝对不了。
    反之，那就什么都不用了。
    “杀！！！”
    陈冲霍然起身，再也不掩饰身形，这支蓄势已久的三千人队，从绝不可能冒出敌人的绝上，一下子涌了出来，高举刀枪，疯一般地直接冲向城内！
    这里，是绝。
    足有近百丈的断悬崖，甚至都没有多少能够攀援的藤蔓之类。
    因此，即便是准备充分的安南军，也绝没想到竟然有人能从这里爬上来，然后一下子就迫近城门。
    “快！快拦住他们！！”
    陈文忠慌了。
    就在刚才，他还暗暗讥笑这个年轻的明军将领不知所谓，这样攻城，哪怕再打个十天半月，坡垒关照样固若金汤。
    可是现在！
    绝上竟然出现明军身影，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可是已经晚了。
    三千人固然不多，但仓促之间，任凭陈文忠如何调兵遣将，也来不及把正在努力防御正面攻势的安南兵调集过来挡住这支锋锐的箭头。
    “我去你姥姥的！！”陈冲一马当先，虽然已经四旬开外，却还是勇武过人，一刀力劈华山，将仓促迎战的一位安南将领，直接劈开两半，滚烫的鲜血连带着乱七八糟的五脏六腑，猛地喷了出来，让激烈的战场都安静了一瞬。
    “愣着干什么！随本将军杀敌！”
    陈冲浑身浴血，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手的，总之手中的大刀从未停歇，如死神一样，不断收割生命。
    在这宛若杀神一样的将军带领下，明军队气势如虹，像箭头一样狠狠钻了进去，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凿穿了安南守军的阵型，堪堪杀到门前！
    这时候，回过神来的安南军也开始动作起来，宁可暂时放下城头的防御，将弓弩纷纷转向城内，箭如雨下！
    转瞬之间，冲在最前面的陈冲，就身中数箭！
    哪怕是凭借丰富的经验和不错的运气，都没伤到要害，但箭矢插在胳膊上，插在肩膀上，插在胸腹，插在大腿……整个人简直成了个刺猬，却依然怒目圆睁，死战不退。
    “王二！！”
    陈冲怒吼。
    “属下在！”跟在陈冲身边的士兵大声答应。
    “老子死了以后，你带着大家，一定要打开城门！！”陈冲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哪怕从现在开始不再受伤，能救活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不如拼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