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威压

    其他的皇子像是在看好戏一般瞧着他们。
    多么可笑的画面。
    皇子之前针锋相对，竟是因为一条鱼，出去，怕是也没人相信。
    在场的人被明确分成了三类，五皇子站在四皇子后边一点，七皇子又和晏昌同仇敌忾。
    剩下的便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闹得越凶，传到父皇耳中，朝臣耳中，丢得是他们的脸。
    胖崽作为被争抢的主角，他突然很难过。
    因为变成一条鱼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只需向父父撒娇，明熙帝便能将一切捧给他。
    如今的他，不能给予亲近的人助力，反而会带给他们麻烦。
    比如父父、比如大伴、之于滚滚。
    好像都是因为鱼儿，才会有不幸的开始。
    虽然鱼儿早已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但意识到这一点，他还是无比的难过。
    然而他只能假装，若无其事地吐泡泡，做一条只会呼吸的蠢鱼。
    在他死去、离开的刹那，一切都会重回正轨，只是没有了鱼儿而已。
    胖崽知道，不仅是大伴在这里死去，那里便会消失。
    鱼儿也是一样的。
    人死不能复生，鱼死了也不能重来。
    或许最初他想过父父来帮他，想得多了，见得多了，他却宁愿自己去死了。
    表现出更多的神异，只会延缓胖崽的死亡。
    所以，他忽然变得呆滞了许多，耀眼的双曈变得迟钝。
    旁人不留余力地逃离死亡，他却要拥抱死亡。
    即使代价，是他所不能承受的——永寂。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鱼儿还是想问问。
    我还能不能拥有下辈子呢？
    即使我变成一棵毫无思想的杂草，即使我成了脆弱的鲜花，即使我只是一粒细的灰尘。
    可鱼儿还是想拥有下辈子，因为想看着亲人好好生活。
    胖崽天马行空地想。
    “真是瞧了你，还有这般博爱的时候。来人，还不把六皇子请下去！”四皇子晏荣厉喝一声，拧着眉头，阴寒的眼神直勾勾冲着晏昌。
    有后台的人话就是硬气一点，晏昌被侍从们拉扯，一边抱着装鱼的木盆不撒手，一边还有闲心想。
    他身量较4胖，侍从们拖拽他，又不敢使太大的力气。
    加上他们也有那么一点私心，场面便有些僵持不下。
    晏昌死不要脸地扒住木盘，挣扎间对上胖崽的眼睛，
    “看什么看！”他也知道这样丢脸，语气便有一丝羞愤。
    遭了无妄之灾的胖宝宝木木地看：“滚滚，鱼儿没看你。”胖崽吐泡泡。
    只是晏昌早就不看他了，一门心思对付侍从去了。
    四皇子气笑了。
    自从上次撞见晏寂渊以后，他便处处不顺心，死了好几个手底下的人，还被瘸腿的太监整得这么狼狈。
    差点淹死在这太液池里。
    找到罪魁祸首后，还要被六皇子横插一脚。
    四皇子憋了一团火，怒气冲冲地推开侍从：“一群吃干饭的蠢奴才。”
    被骂了一顿的侍从也有些无语，他们只是个奴才，六皇子再如何也是皇子，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用力拉扯他。
    主仆尊卑，四皇子刚刚还皇子之间也有高低贵贱，这会子怎么想不到主子和奴才的天壤之别？
    四皇子加入了推搡的战场，晏昌便有些腹背受敌。
    他身型较胖，被四皇子戏耍得毫无还手之力，五皇子还时不时在一旁掠阵，搞得晏昌狼狈不堪。
    这样近的距离胖崽都能感受到他难堪的情绪，可滚滚死活不撒手。
    四皇子也颇为惊奇：“不过是一条鱼而已，也值得你这般折腾？”
    六皇子扒着装鱼的盘，额头上都是汗，嘴里却不下风：“不过一条鱼而已，也值得你折腾？”
    被戳到了痛处，四皇子也不留手，一拳打在了晏昌的肚子。
    胖崽原先还装傻充愣，等待着死亡呢。
    见滚滚吃了亏，他圆嘟嘟的身子在木盆翻转了一下，在四皇子惊愕的眼神里，他一跃而起，左右开弓，扇了四皇子两个大耳刮子。
    “啊！”
    四皇子惨叫一声。
    其余人听着，纷纷掩面而笑，毕竟在他们眼里，这条鱼不过是正常挣扎，谁让四皇子倒霉呢，自己站在了鱼盆正前面。
    况且有必要叫得这么大声吗，这么的一条鱼，能有多大的力气。
    真是娇气。
    被评为娇气的四皇子捂着两颊，惨叫连连。
    胖宝宝摔回鱼盆里，偷偷转过了脑袋。
    扇人狂魔，战绩可查。
    昨天一巴掌被人扇飞、扇死了。
    鱼儿这次可是手下留情了。
    六皇子晏昌捧腹大笑，犹如母鸡打鸣一般：“咯咯咯咯。”
    四皇子牙齿咬得咯咯响，狰狞地爆发了最大的力气，也不执着于抢木盆了。
    他一把将胖崽从盆里叉起，犹如呲牙的恶犬。
    胖宝宝没有挣扎。
    “给我去死吧！”
    死了再扒鳞片，切了肉来吃也是一样的。
    一切的不幸都是因为这条肥鲶鱼。
    胖崽“……”
    鱼可杀，不可辱！
    被抛到空中的时候，胖崽看到了滚滚和大伴。
    一个泪流满面，一个双目血红。
    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扼住了，抽痛无比。
    原以为会被甩得五脏俱裂，浑身抽搐，可快速坠的时候，一双手，珍之重之地将他捧起。
    胖崽听到了剧烈的喘息声。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却无比肯定地明白，是父父来了。
    一定是渊。
    胖宝宝沉在太液池里，脑子还晕乎乎地不清醒，眼泪就先一步掉了下来。
    缺氧令他分不清方向，缺氧模糊了他的视力。
    胖崽歪歪扭扭地冲着墙撒娇，一边轻蹭，一边咕嘟咕嘟地吐泡泡。
    父父、父父。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从胖崽眼中冒出来。
    那些被刻意压下去的，本能对死亡畏惧的情绪变本加厉地席卷而来。
    有人撑腰的胖崽哭得稀里哗啦地告状，尽管旁人听不懂，他也要告状。
    “父父，他打我， 打鱼儿，打伴伴，打滚滚。”
    金鱼儿实在灵动，又实在引人注目，众人的目光几乎都被他吸引过去，
    自然看着他歪七扭八对着墙贴贴，又快速吐泡泡的场景。
    偶尔浮上来，还能看见眼眶快速下去的水珠，像是在哭一般。
    皇太子平复着呼吸，一颗心像是放在了火上烹烤，疼得无法忍受。
    他冷冷地看着分不清方向的胖崽，出来的话像是齿间滚了不知多少回：“冥顽不灵，不知悔改！”
    胖崽便如受了当头一棒，呆呆地停在原地。
    其中的茫然委屈，叫人一眼望得清。
    晏昌看了又看，捂着肚子，慢吞吞道：“太子殿下，何必对一条鱼如此苛刻。”
    晏寂渊微偏头，锐利的目光如利剑一般，直直刺向他。
    晏昌顿时缩成了鹌鹑。
    其余的皇子也收起了看好戏的目光。
    对于这位不受宠的皇太子，他们既有畏惧、也有不屑、甚至还有一丝高高在上的同情。
    这样尊贵的地位，却被生父所厌弃。
    人群响起稀稀拉拉的问好声：“太子殿下。”
    皇太子眼睑一掀，逼人的寒光扫射而来。
    “请太子殿下安！”整齐划一。
    四皇子这时也不那么疯疯癫癫了，他捂着脸颊站到了一旁，疼得龇牙咧嘴。
    对上晏寂渊的眼，他顿了一下，心中有些害怕，却还是挺直脊背道：“太子殿下养得畜生——”
    银光袭来，削去他鬓角的发丝。
    晏荣如坠冰窖，再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