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一根白绫

    冬天的冰很长，比砸到鱼儿的冰锥还长。
    这令我想到了渊，想到渊笑起来，像是冬天的冰。
    鱼儿和伴伴，大伴还一个激灵。
    我想，那是因为在鱼儿心里，渊的笑容是热热的，美美的，漂亮的。
    但在别人心里，渊是寒风、冷石、梅花。
    梅花很香，贺夫子它：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北风中。
    听见的第一刻起，我就知道梅花有另一个名字，叫渊。
    如果渊好奇，到底是腊梅，还是红梅呢？
    这个鱼儿下次再告诉你。
    对了，我想让大伴好好休息。
    ——渊亲启。
    胖宝宝捏着笔杆子，心翼翼地下最后一笔。
    常常错字、弄得一团墨水的他，写这封信时，纸面干净，字迹整洁。
    他如一团雪兔，趴伏在桌案上，一点一点吹气，生怕重了一点会将纸张弄脏。
    又怕纸面不干。
    1002克制与他话的本能，却在大多数时，拼着本源逸散也要与胖崽两句话。
    无他，一个人待着的胖宝宝太可怜了。
    不知是为了什么，他如今忙得连轴转，1002觉得如果乖崽是系统，这个工作态度，足以让他成为系统管理局的大佬统。
    到时候不定1001的桂冠也要在胖崽的头上。
    “崽给大哥写信吗？”1002明知故问。
    他话，不过是为了转移胖崽的注意力。
    胖宝宝转了一下眼珠，下意识在四周寻找1002的身影。
    没有实体的1002自然不能出现，胖崽低了一会，故作轻松地答道：“嗯嗯，给渊。叮叮，父母不能缺席孩子的成长，缺席的父母不是好父母。但我的渊是最好的父父，鱼儿把缺失的岁月记录在册，到时候，他就还是好父父啦。”
    圣上最注重这些事，胖崽知道。
    为了不使渊难过，鱼儿要给他通通补上。
    这样，他就是一直一直陪着我的，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1002无比的疼爱他，尽管面对着连主系统都束手无策的虚无，他都敢为了胖崽去争夺那一点血肉。
    谁又能质疑他的真心。
    正因如此，所以那颗机械之心，便总是被胖崽打动。
    他想问一问乖崽，你什么时候能见到大哥呢？
    那一日，星空尽头，宇宙之源，时光与规则的见证下，大哥以自身为饲，寂灭在时光尽头。
    初代的神灵都不可逆转的死亡，你又怎么固定会再次相见呢？
    凭着0号那几句箴言？1002胸腔之中，发出一声重重的悲鸣。
    他更倾向于，那只是0号用来安慰胖崽的话术而已。
    人类擅长谎，他们会将谎言分成许多种类，或许，这也是善意的一种。
    1002看着眼底期盼的他，心甘情愿做0号的帮凶：“大哥回来，看到肯定会眼泪稀里哗啦地流。”
    胖宝宝好像看到了那一幕，待到墨迹干了，他轻轻卷起，放进自己的竹筒之中。
    那是一个比胖崽高的竹筒，闽南知州见到如此奇异的竹子，大喜过望，当做祥瑞送给胖崽了。
    胖宝宝又想送给父父。
    “那鱼儿就用这个给他接眼泪。”明媚的脸上，溢满了憧憬之色。
    1002再不忍多看一眼，嘻嘻哈哈打着岔子，重归休眠。
    在他回归的刹那，胖崽出神地望着1002发声的方向，日的余晖透过窗棂，细碎的橙光洒在他身上。
    如此绝美的景色，如此温暖的色调，胖崽却觉得他只有孤独。
    鱼儿已经当了一年的皇帝了，现在七岁了，还要当多久的皇帝，才能再次见到渊呢？
    他本能的发问，却又在下一秒，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告罪：“鱼儿错了，就算当一百岁的皇帝我也愿意的。”
    他害怕自己的想法会被某种存在听见，从而施加惩罚在他的父父身上。
    自信张扬的皇帝，在此时心中只有害怕。
    幽幽橙光里，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胖崽拾掇好衣摆，捧着一根白烛，去往了正殿之中。
    那儿停留着圣上的棺椁。
    不管圣上能不能听见，胖崽每天不仅写日记，还要在圣上灵前念叨。
    事无巨细的，声音又细，像是蚊子嗡嗡嗡地响。
    当然，这只是胖崽认为。
    外头响起笃笃的叩门声，正在烧纸的胖崽头也不回：“进。”
    吴中和轻手轻脚地走近，低声道：“殿下，安王求见。”
    胖崽将手中的黄纸烧尽，才起了身，路过吴中和的时候，胖崽扯了扯他的衣袖。
    吴中和错愕低头，殿下半年都没有这样的动作了，他一日比一日稳重、成熟。
    像个真正的皇帝。
    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他便想跪在地上，胖崽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拒绝他下跪。
    “大伴，你生了许多白发。”
    简短的一句话，就让吴中和哑了声，湿了眼眶：“奴才到了年纪。”
    他如何不知道，这是殿下心疼他呢？
    胖崽想起祖母，默然一瞬，踟蹰问道：“大伴，我送你出宫，让你安度晚年好不好？”
    当初自己因为一己私欲，让大伴留了下来，这一年来，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鱼儿。
    然而，伴伴的年纪比祖母不了多少，已经不适合再伺候人了。
    胖崽多次令他好好休息，他却闲不住，只觉旁人处处会苛待了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殿下。
    样样都亲力亲为。
    前两日，吴中和发了高烧，胖崽前去探望。
    见他艰难地喘息，昏睡之间还念着殿下，胖宝宝考虑许久，终究是想让大伴出去颐养天年。
    放在宫中，伴伴断然不会同意，他生怕自己为胖崽添了污点。
    朝臣还权于胖崽的时候，他与姜元兴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请罪。
    他们俩认下了一切罪名，自己欺骗幼帝，若不是胖崽发怒，朝臣要当场处置了这二人。
    胖宝宝不知压下了多少弹劾，扛住了多少劝谏。
    还留着他们在身边，连根汗毛都不曾动一下。
    就因此事，朝臣到如此还要时不时冒些酸水，天子博爱仁慈。
    吴中和跪伏地上，泣涕涟涟，他与圣上待久了，便也格外注重仪容。此时面上糊满了眼泪，狼狈不堪。
    “陛下若要老奴走，还不如一刀结果了老奴。奴才放肆句，您在奴才的眼中，何尝不是奴才的命根子？您今日赶奴才走，奴才便一根白绫吊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