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小胖崽茫然

    鱼儿知道，这或许是妄想。
    可若孤不妄想，又该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
    渊他是无辜的，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皇帝。
    旁人口口声声他暴虐、无情、冷血。
    鱼儿却看到他炽热温暖的心。
    人人都鱼儿会是仁君，会是明君。
    可谁又想到，身为渊的亲子，鱼儿是他教出来的，他必然也有一分善心。
    明熙帝：朕没有那种东西。
    1002：哈，这真的太可笑了。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尽情伤心的胖宝宝不知给圣上叠加多少溢美之词。
    他辛辛苦苦学来的漂亮话，都用来赞扬自己的父亲。
    将所有的可能与生机都抓住，是否可以换来我父重回身边？
    胖崽想了很多很多，可时间只过了几息，皇太后依旧捧着他的脸。
    以无比珍视的姿态。
    胖崽眼眶发红，渗出一些泪水，颤声道：“祖母以后要对渊好一点。”
    手心手背都是肉，鱼儿谁也不能怪。
    能不能让鱼儿回到过去一趟？
    鱼儿保证，会让祖母与渊快快乐乐的。
    不需要他们的感情多深，只需要两人都没有遗憾就好了。
    星星拖拽着尾巴，在胖崽眼中以极低的速度划走，在它坠的刹那，胖崽恍惚看见星星闪烁。
    石屑快速分解，过快的速度让星星带来一场山火。
    胖崽看见了这一幕，以不属于人类的眼睛。
    冥冥之中，似乎有不可直视的生灵在他耳边低语：“看见他——
    寻找他——
    直至此世终结，直至此间大兴——
    推开朱红之门——你将得到渴望的一切。”
    永寿宫到处都成了白色，两个女人都穿着素衣，浓密的发丝只用一根发簪盘着。
    谁都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哀伤又心爱的眼神里，素净而洁白的色彩，这里只有他们三个。
    原会令胖崽感到孤独。
    但就在这里，在这里充满无数回忆的宫殿里，面对着亲人他本该大哭的地方。
    胖崽听着模糊的呓语，他开心的快要熟掉了。
    身上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心里像是有无数蜜蜂飞舞，成群的蝴蝶要从他的耳朵里飞出来。
    父父没有骗我！
    他的是真的！
    鱼儿还能再次和他相见，以更美满的方式。
    胖宝宝咕哝着，将脑袋埋入皇太后的怀抱里，一只手还紧紧牵着皇后的手。
    “左拥右抱。”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好消息，因为鱼儿知道，有了希望再绝望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就让鱼儿当一回阴沟里的老鼠吧，鱼儿自私地畅想这个不属于我一人的秘密。
    我爹会活着，鱼儿会带他重新回到这里。
    到时候，我要让他把坏人赶跑，都打十几大板子。
    “十几大板子会不会打死掉呢？有些人还是挺好的。”他还没去做，就将自己心里想的轻声细语地念出来。
    “还是不要打板子了，但是郢成一定要死掉！”
    殿里太寂静，以至于他忘乎所以出来的话都被太后、皇后听得一清二楚。
    二人对视一眼，皆在她们的眼中看到了果决。
    明熙帝一朝崩逝，身为天子的母亲、妻子，她们都处于政治的最中心。
    可在朝臣们的默契之下，这盘棋局，从一开始便没有了她们的座次。
    太后原也不觉有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险些令她一病不起。
    哪里有心思再去管朝堂之事。
    可朝臣千不该，万不该对裕儿如此欺辱！
    太后正了正神色，爱怜地将胖崽拢紧。
    天塌了自有个高顶，身为太皇太后，谁能比她更有资格斩断那些人的手？
    “须得悄悄做，手段狠辣些好。”皇后跟胖崽咬耳朵。
    感觉到她们气息一变的胖崽抓了抓胖手，似乎觉得哪里不对。
    他干脆一手拢一个脑袋，在太后、皇后耳边悄悄：“知道啦，下次鱼儿要告诉祖母、娘亲一个秘密。”
    几人各各的，偏偏还都觉得对方很好。
    心情一时畅快，祖孙三人便开始谈天地，胖崽看着祖母和娘亲眼睛亮亮地为他规划着以后。
    这样的场景多久没有过了？
    胖崽头晕目眩，不能言语。
    已经有十二个月了，这一年来，我父都在担惊受怕。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胖崽的心灵，直到依依惜别之时，他才想起自己来时所为何事。
    他轻轻拽了一下祖母的手，皇太后意会神领将头低下。
    两人耳语一番，各自笑了起来。
    胖崽是兴奋的笑，皇太后是冷酷地笑。
    自从胖崽将谣言一事扔给郢成后，一连三天，胖崽都没有听到此类传言。
    郢成自持办了大事，走起路来身板都挺直不少。
    当恐惧消散之时，人的气焰便会愈演愈烈，郢成一系的人似乎忘了胖崽在文武百官面前厌弃郢阁老的话了。
    这几日朝会，不是上奏要给郢阁老请功，便是要胖崽下罪己诏。
    “殿下登基初年，竟有星陨如雨，或长或短，或大或，并西行，坠而引山火，伤民数万。恐不祥之兆。”
    郢成学乖了，皇帝厌弃他，不想听他话。
    那就叫别人来，他站一旁看着皇帝的难堪。
    “民伤亡惨重，殿下若不施以手段，如何安抚民心？取信于民？”
    更有甚者，连罪己诏的模版都给胖崽准备好了，只待他誊抄一份“罪当朕躬，弗敢自赦，惟简在上帝之心，其尔万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无以尔万方。”
    胖崽的拳头硬了。
    那日流星坠，数量虽多，他却在一种奇异的状态下看见了！
    虽有山火，但不伤及一人。
    那他们伤民数万的数据又是从何得知。
    退一万步，天灾之事，难道是人间帝王，肉体凡胎可以左右的吗？
    况天下皆知，他为天命之子，如今揽了这个辞，那岂不是打他自己的脸。
    “伤民数万，表格可在？”胖崽拿出来的表格法应用到方方面面，至少上一次救灾之中，圣上便明确要求，一切详尽，当陈于表格。
    被问到的那人支支吾吾，不出所以然来。
    他那嘴笨的样子令郢成看得起火不已，当即出列道：“陛下，事急从权，臣等为陛下着想，还未曾一一问询。”
    胖崽嗤笑一声，一把将奏折摔在他头上：“既未问询，又何来这数万之巨?尔等见孤年幼，欺君罔上，孤三令五申，称为殿下。”
    他一开始还是冷笑，到后面越越伤心，竟隐隐有了泣音。
    群臣错愕无比，郢成又被砸了一顿早就波澜不惊，他原以为牙尖嘴利的皇帝今日又要将他申饬一番。
    谁知今日，竟换了路数，在朝臣面前下泪来！
    须知景耀帝一直与朝臣作对，臣子东他偏要往西，浑身上下都是反骨。
    敬天法祖四个大字在他面前如同摆设。
    “我父崩三日，朝堂增数十人。内阁四人，再进一人。尔等，先是逼孤手刃近侍，再是步步紧逼，孤不应，便借此造谣生事，使我父不得安宁！”
    胖崽一开始只是作戏，到后面越越委屈：“前日星陨如雨，民间还未传出什么，早朝上尔等又来逼朕！当真欺孤年幼乎，生如傀儡，孤与死又有何异。”
    胖宝宝一把将冠旒扯下，一张脸上尽是晶莹的泪水。
    殿下当真是伤心极了，群臣见他如此，心里咯噔一声。
    景耀帝素来要强，登基后，在臣子面前不曾下一滴泪，今日如此情态。
    不更能明臣子之恶吗？
    与死又何异，难道殿下想自戕于此？
    那天下必将群起而攻之，他们活不了便也罢了，先帝崩一月，逼死新君，自古未有！
    或是愤怒，或是被触动。
    当即有人大喝一声，拿起玉笏对着郢成一系的人抽打起来：“贼子，欺君罔上，猪狗不如。”
    朝臣一拥而上，撸起袖子骂骂咧咧地痛殴：“结党营私，该死！”
    “尸位素餐，野心勃勃，死来！”
    向净跳得最欢，他早就忍不下去了，偏偏裴杭清殿下自有办法。
    呵，他们再不帮殿下，殿下都要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裴杭清，你愧对陛下。
    这么一想，向净又捏着拳头，恶狠狠地给郢成打了双熊猫眼。
    裴杭清时而踹上一脚，时而砸点东西。
    好好的一个朝堂，竟上演了“全武行。”
    胖崽眼睫上挂着泪，嘴巴微张，大为震惊，同时他还有点茫然，不知道这出戏还要怎么演下去。
    算了算了，都跟祖母商量好了。
    胖宝宝闭着眼睛，呜呜哇哇地冲出了宣政殿，如一阵风般。
    朝堂瞬间不打了，一水地追着胖崽去了，此时此刻，不管是挨打的还是打人的，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殿下可千万别寻死啊！
    更有人捶胸顿足，他们怎么忘了，殿下再怎么聪颖，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想到他从前种种“丰功伟绩”，朝臣们吓得心脏抽搐。
    圆球迎风嚎哭，风筝线一般的朝臣在后面追赶。
    “殿下，等等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