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陛下如此得意！

    “漠北国土偏远，风沙漫天，昼夜温差大，一年皆少雨。试问，漠北如何自给自足，又该种植何种作物？”
    “大楚多大河近海多风，暴虐而行。稻米不生，五谷不活，何解？”
    五岁的太子殿下不曾去过漠北，也不曾见识过大楚的狂风暴雨。
    二国才并入大昭没多久，国民之中互有嫌隙，连书文都是不通的。
    相邻之地，更是互相鄙夷，早起骂街都有。
    那这些太子殿下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若是他出得是大昭的农试，此间官员还稍稍有些把握。
    偏偏开篇二题都不是大昭的。
    年方五岁，身份更是天下一顶一的贵重。
    殿下必然不知大楚与漠北的农事，连节气都如此清楚。
    昔年陛下征战沙场，倒是去过，边疆一待便是五年。
    个中气候定了然指掌。
    这前二题博文强识的官员还能出一二来，待到后面几题，那真真是两眼一抹黑。
    不会写的，见别人都在写，便也执着笔，埋头苦写。
    装得不耐烦了，便抬头看看那无悲无喜的帝王。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陛下这样不食人间烟火，动不动便把杀人挂在嘴边的暴君，居然还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连各国四时气候都如此清楚，还知道种什么作物。
    瞧见圣上目中深思，还有面上自得之意，便有人猜测，陛下怕是对自己出的题很满意。
    “宣德六年，京师旱，蝗虫大起，民以谷为生，岁大饥，何解？”
    只不过陛下居然会出先帝年间的题，难道是要百姓忆起当年之苦。
    陛下可真记仇啊，先帝死了多少年了，还要被拉出来唾骂。
    这题可不好答，蝗虫作乱，史书有载都不知多少回了。
    蝗虫茂发一地，寸草不生，百姓争相出逃，十室九空。
    数千里间草木皆尽，或牛马幡帜皆尽，其害犹过水旱者也。
    大蝗一旦形成，那可不是人能解决的问题，不过此题并无约束，范围广阔，。
    有人写：蝗未解飞，鸭能食之，鸭群数百入草木中，一鸭七八百捕，或可抑之。
    也有答：蝗性向火，凡田地有蝗者，宜置干柴十余堆于田边空处，待天色暗透，以火烧柴，顷刻可焚无数。
    时间转瞬即逝，众人埋首答题，也不觉得枯燥。
    渐渐写到最后一题，殿中沙沙的春蚕食叶声戛然而止。
    这道考题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可众所周知，字数越少，题越难。
    “天下归心，国有政策，结合国事，谈论农桑。”
    任众人想破脑袋，也不知这些政策该与何种农事相联系。
    这些政策除了摊丁入亩五十税一还有些关系，其他两个风马牛不相及。
    况且相联系，又是怎么个联系法，阐述什么观点。
    破题便有难度，都是身居要职的朝廷官员，要是想得一点分数倒也简单。
    可殿下了，这是要拿来当参考答案的，这若是胡言乱语，为了得几分，便丢人现眼。
    日后官场相见，还不被人讥讽至死？
    更别提史官时时记录，他们乱七八糟答一堆后世又该以何种目光看他们。
    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众人抬头想看同僚如何，却大眼瞪眼。
    四目茫然。
    胖崽坐姿端正，一笔一划将自己的见解写上去。
    题目全是他出的，答案的话便博采众长。
    他太过认真，并没有注意到大殿中一时停下的沙沙之声。
    特别之事，便格外引人注目。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若是旁人便如芒刺在背，冷汗连连。
    胖崽被看多了，加上他对待这次农试十分认真。
    做到了心远地自偏之境。
    圣上将卷纸放下，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
    见到自己的孩子抿着嘴巴，捏着玉笔，正襟危坐，端得是皇太子的风范。
    明熙帝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一手支颔，就这样看着他。
    “殿下写得来？”不知是谁将心里话低声了出来，顿时引来众人注目。
    向净心下惴惴，生怕陛下要冲冠一怒为太子，要砍了他的脑袋。
    好在陛下此刻，眼里心神，唯有太子。
    不太搭理官员之事。
    他平日最是遭人嫉恨，又爱拍马屁，如今质疑起了太子。
    倒叫其他人好生惊奇。
    惊奇过后，便是低声交谈：“我看悬。”
    作为给太子讲经的大学士之一，章知对于太子肚子里装的墨水，还是略知一二的。
    殿下虽进步许多，但众人都被难住了，他怎么写得出来？
    章知认为，太子应是乱涂乱画，或许写了一些啼笑皆非的东西。
    至于出题者，定与太子无关。
    太子是神仙不假，又聪慧无比，可要写出这些答案，每一题都需要积累。
    “若是圣上……”
    此人的话还没完，官员眼观鼻，鼻观心低下了头。
    作为他们认定的出题者，陛下或许为了给太子长脸，会将答案与太子听。
    不过，就算是陛下，那也不是完美无瑕的。
    最后一题，众人看了许久，最终都没有选择作答。
    时间太紧，他们只有四个时辰，考生却能足足看上两天。
    与其强行作答，还不如坦然放下，若为此沦为笑柄，岂不是因失大？
    再者，他们都不是农官，答不出来，也不丢人。
    放下心思的众人便一味地瞅着太子，见他下笔如有神，连一丝停顿也没有。
    一个个面面相觑心下肯定。
    绝对是陛下提前给了答卷，好叫太子扬名。
    写下最后一个字，胖崽抬起答卷，作势吹了吹。
    从专注的状态里脱身，他便感受到了无数热烈的目光，家伙瞧了瞧寿命，咿？
    做个题也涨了，难道是因为鱼儿做题很威武不凡，霸绝天下。
    暗自挺了挺胸膛，胖崽清了清嗓子：“众卿都答完了？朕也答完了，且相互传看。”
    此话一出，在场官员纷纷正了正神色，聚拢在一块，去瞧太子的答卷。
    至于旁人的，稍后再看。
    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平日里可不敢评判陛下，这如今逮着机会，看我等还不用尽毕生所学，好声抨击，找出漏洞。
    陛下也太过自傲了，连最后一题也叫太子背下。我等定要认真无比，看看陛下又有何良策，他们绝不会为强权而折腰！
    看着气焰陡然一盛的官员，胖宝宝一头雾水，乌溜溜的大眼含着不解。
    圣上随意一撇，便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想法。他连看都懒得看，只对着幼子柔声道：“诸卿学富五车，定能为我儿选出上佳之作。朕以为，唯有我儿可担此名。”
    他毫不掩饰，叫一干大臣听得清晰无比。
    好好好，陛下装都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