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一样的偏执

    向净有个独特的天赋，他总能在多条选择中得到最好的答案。
    在他看来，裴杭清就是一条老奸巨猾的狐狸。
    无利不起早。
    能让他信誓旦旦，有恃无恐地出要开海。
    嗯，看来这老狐狸偷偷和殿下通上气了。
    “臣以为，开海乃是利国利民之事。况臣听闻，太子……”
    闻弦知雅意。
    文武百官都不是傻子，能带兵打仗的又怎么会不长脑子？
    向净这个浓眉大眼的，三句不离太子殿下。
    马屁精。
    四个内阁大臣，两个同意，两个不同意。
    双方僵持不下，绊了几句嘴，便一致寻问圣上的旨意。
    毕竟，他们都知道，只有帝王才有最终的决策权。
    他们能做的，只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在帝王允许的范围里，出谋划策。
    圣上端坐在龙椅之上，将一切言语收入耳中。
    可他脑子里想得，并不是海禁，而是儿子的性命。
    若不是要装个样子，他答应过孩子，要给他个答案，圣上也不会挑个时间叫朝臣来议事。
    为了躲胖崽，圣上连上朝的地址都移到太和殿了。
    所以，其实朝臣都清楚，祖宗之制不可违在这位帝王眼里，那就是一纸空话。
    圣上也没想今日就商量出一个结果来，他分身乏术。
    他只想救自己孩子的命。
    帝王垂眸不语，十二旒冠冕遮挡了他的神色，叫所有人都看不清。
    偏偏所有人都在等帝王的答案。
    胖崽的目光也跟着在明熙帝身上，至于谢如意，早就当个鹌鹑。
    她知道，在这样的场合，她还没有话的权利。
    期待的目光在陛下身上转了几圈，可是帝王就是不言不语。
    于是胖崽的眼里就只有疑惑，
    父父怎么还不同意呢？
    “咳咳——”胖宝宝装模作样地清咳了两下，不用怀疑，学他爹。
    他本意只是想叫父父赶紧回答，谁知一出声，朝臣们纷纷转头，将目光都聚集在胖崽身上。
    莫名肩负重任的胖崽不慌不忙，他早已习惯了万众瞩目。
    1002为胖崽目眩神迷，他一日日的长大，便一日日地散发光芒。
    人类的灵魂为何如此耀眼夺目？叫1002都不敢直视。
    朝臣们都想听听太子的意见，不仅仅是因为太子天命所归，神仙转世。
    还因为他那些大胆超前的举动，以及敏锐的政治嗅觉。
    没有人怀疑他的才能，朝臣们深深地相信，这位太子，日后毫不逊色明熙帝。
    圣上擅武，太子擅文。
    没有比太子更仁慈的帝王。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太子才是开不开海的最终决策者。
    即使是明熙帝，也不会违背他的意见。
    是的，违背，众人有目共睹，陛下将太子捧到天上去了。
    隐隐都超越了帝王的高度。
    可圣上爱子，胖崽也爱他爹。
    他对着圣上挤眉弄眼，渴望他爹快点拍板定案。
    若是能长出尾巴，胖崽都要对着圣上晃尾巴了。
    而明熙帝呢？
    他压根就没接收到胖崽目光里的意思。
    自从他的孩子出声开始，他的眼睛便长在孩子身上了。
    圣上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无比珍视的目光一寸寸流连。
    皱着眉，挤着眼，也不影响他的可爱。
    朕已有几天不见他了，圣上想。
    不知裕儿可会怪罪？
    朕又该如何解释，祈求他的谅解。
    朕也没有办法，爹也没有办法。
    若是能一命换一命就好了……
    那些狂妄的、无知的言论，在事情发生之时，明熙帝才深觉自己的无能。
    可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本能告诉他，那东西在畏惧着他。
    只要他尽力总能想到办法的。
    所以圣上一直躲着胖崽，好像这样，就不会看见他身上蔓延的痕迹。
    那劳什子叮叮靠不住，他看不见裕儿身上的痕迹。
    不知道那个冰冷机械能不能。
    可他不在，圣上孤立无援，只能自己摸索。
    停下吧，不要再想了，你会被裕儿看出来的。
    圣上对自己。
    明媚的春光自窗檐洒，留下片片阴影。
    太和殿中，站满了朝臣，却针可闻。
    圣上不理胖崽，但是胖崽会顺着玉阶往上走。
    在明熙帝回神的刹那，就见身前的圆球弯着腰，扭着身子看他。
    “父父，你发呆？”胖崽捂住了嘴巴：“鱼儿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快点开海吧！”
    圣上很想告诉他，你便是告诉旁人朕发呆又如何？
    只是他心尖尖上的爱子，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捏在手里怕碎了爱子。
    他不会如此冰冷无情地话。
    明熙帝缓缓摇了摇头，按住不解的孩子，起身对百官道：“容后再议。”
    干脆果断的帝王已经是第二次如此了，这在从前是决计不会有的。
    帝王的威严，不容侵犯。
    即使朝臣不解，也不会质疑。
    而喜欢大声质疑的胖崽，早已被圣上揪住了嘴巴，夹在了腋下。
    遭受这样对待的胖宝宝气鼓鼓地瞪着眼，像是一只呱呱呱的青乖子（青蛙）。
    不过，他也没在此刻唔唔话。
    就当是给渊一点面子吧，胖宝宝想。
    鱼儿可真是善解人意啊！
    朝臣一个个告退，宫侍也无声退下。
    太和殿只剩下了圣上和胖崽。
    瞪得圆圆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圣上，气鼓鼓的像是在还不把朕放下？
    圣上轻笑了一声，拔了胖萝卜抛了几下。
    臂力惊人。
    胖崽惊呼几声又拍起了手。
    父子俩玩闹过后，胖宝宝趴在圣上背上，催促着他在宫殿中走着。
    一边还问道：“父父，为什么不同意呢？”
    圣上不会告诉他，朕实在没有办法，朕只想将精力放在你身上。
    于是他：“正如李平所言，祖宗之法不可变。”
    此话刚，火山就喷发了，岩浆得满地都是。
    “你骗人！你可会变了，税制渊都改了，这才是根本之法。银子才是最重要的，相比而言，开海没有这样重要。”
    圣上早知他聪慧无比，却无不惊叹他敏锐的直觉。
    见到喷发的怒火，明熙帝只得卖惨：“朕垂垂老矣，每道圣旨都要细细斟酌。一个不查，下骂名该如何？”
    胖崽顿时被唬住了，他想了想道：“谁骂你，我就杀了谁。”
    这是暴君的行径。
    偏偏他无比认真。
    圣上怔怔地道：“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