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圣旨（二）

    黄公公拿出一卷明黄的锦布，捻这尖锐的嗓音开始读起来圣旨上的诰昭。
    开篇无非就是一些赞扬的客套话。可在场常家的每一个人却是都没得心思听上一二。
    常浅浅恍惚间不自觉的抬了抬头，不知她今后的命运会是落去哪。却瞄见常彦微微侧着头朝着她瞪来。眼中尽是怒火，若不是此时正在宣读圣旨，想必常彦此时便是要冲上前来给她狠狠一拳。
    她不能嫁去太傅家做小妾，想必叫他很失望吧。
    眼中忍不住一酸，飚出几滴泪来，还没来的急瞧瞧抹去，却不曾想被黄公公给瞧见了个正着。
    常浅浅头垂的更深，不再敢抬头看，只静静的瞧着眼眶中的泪啪嗒一下掉下地面，似乎在耳边响起彻响。
    黄公公读完圣旨，微微抬额撇着眼瞧着常彦将圣旨拿走。鼻翼微微煽动，用鼻腔中冷冷哼出一声，道：“这圣上赐婚，是祖上修来的福分，更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怎么常家倒是奇怪些，难不成常家大小姐是早已有了别的意中人不成？”
    常浅浅眼中的泪一窒，爬放在地面上的手紧紧抓了抓，指甲盖中镶进了泥。身子却依旧是一动不动，毕恭毕敬道：“民女并无意中人，民女是喜极而泣。”
    “哦？”黄公公拖长了音调，修长的丹凤眼因着年纪有些微微下垂，眼神却依旧是炯炯有神，仿佛能将人看穿。又噗嗤一声笑起来，瞧着常彦道：“早些日子还听说这常家小姐要许配给太傅何大人做小妾去，今日这样一闹，倒是还叫人觉得是因为常家的大小姐宁可做小妾也不想做孙家的正头娘子呢。”
    常彦脸色刷的一白，血色退尽。抬头瞧了眼似笑非笑的黄公公，却又猛的垂下头去。闷着声忙的扑腾又是一跪，磕得这青石砖砰砰响。道：“臣一心为皇上效，还请公公明鉴。”
    黄公公淡淡的撇了眼常彦，却是只字不提了。
    这黄公公来的阵仗大，走的阵仗也是不小的。直至门口一声“驾”大声喝起，常浅浅忙的爬起身来。元鸾想上前为常浅浅拍拍身上的灰，却听得面前的人一脸的兴喜若狂，若是仔细听着，声音还有些发颤，道：“方才...方才说什么？是不是孙家？是不是将我赐婚给孙家？”
    金氏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来，皱着眉头一脸愁状道：“是，是孙家。只是近年来圣上从未参与赐婚，怎么却是忽然给常家赐婚了。”
    常浅浅眼眸微垂，脸上扬起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圣上赐婚，或许便是有他孙长治的手笔不是？
    想起孙长治在她耳边喃喃道出的那句：“你等我，等我来娶你。”
    忽然便是觉得这一切都值得。哪怕前路再坎坷再难过，有一个人总会陪在你身边，陪你度过难关。
    眼眶中又有着晶莹夺眶而出，此时却是真正的喜极而泣。
    常彦送完了黄公公出了府，转过身去怒气冲冲直直冲着常浅浅走来，手掌早已扬起，随即狠狠的甩在了常浅浅的面颊。
    常浅浅脑中一懵，眼中的不解毫不掩饰。脸上火辣辣的灼烧感伴着丝丝刺痛。她不明白，难不成她不能嫁给太傅当小妾，就能让他这般生气吗？
    嘴角微张，随即又紧闭起来。她就算问了又有什么用呢？她的这位父亲，只有要利用她的时候才能想起她吧。
    眼瞧着常彦瞪着已经发红的眼，又是准备狠狠扬起手甩上一巴掌。
    金氏见状忙的冲上前去，像护着鸡崽子一般将常浅浅拦在身后，仰着头一脸倔强，道：“你打她做什么？浅浅的婚事何尝由着她做主过？若是实在气恼，倒是是怎么将气归宗于她身上的！”
    常浅浅上前一步将金氏拦下，她对她的这位父亲是从未有过真正来自父亲的长辈之情。恩将仇报，过河超桥在常家老夫人、常彦身上瞧的个淋漓尽致。
    将女儿推去做小妾不说，就连个正当的理由都没有，就这样肆意将她打骂。
    若是一直就这样对她从小不闻不问也就是罢了，可每当她幼年瞧着这同一张脸如变画谱一般，上一秒对着她们怒发冲冠，极其厌恶和嫌弃的嘴脸下一秒就能对李姨娘笑脸盈盈，抱着年幼的常如月喊着小心肝的时候，她也曾无数次在夜里偷偷的想，是不是她哪里曾做的不够好，才叫父亲对她这般厌恶，才叫祖母对她这般讨厌。
    于是她顶着教习嬷嬷的严厉含着泪都要将规矩行礼学的规规矩矩，如雕刻般的假人。之位了叫人能说一句常家的嫡女就是不一样，来谋得父亲一次赞赏的眼神。
    可是没有。
    于是她溜出府外学骑马射箭，同大家闺秀背道而驰，想谋得父亲的一些关注，一些悉心教导。
    可是依旧没有。
    常浅浅眼眶微微发红，咬紧着牙关缓缓道出那个萦绕在心头多年的问题，道：“父亲难不成就这般讨厌我？”
    常彦微微一愣，眼神中的厌恶不加以掩饰，就这般赤裸裸的扫过常浅浅金氏两人。
    常浅浅瞧着常彦那张有些涨红的脸，忽的想到曾听人说：“你比起你母亲金氏来，倒是同父亲常彦长得有几分像。”
    顿时，胃中几顿翻滚，她怎么会同他长得像！
    压着如鲠在喉的嗓子狠狠的飚出一句：“想必我于父亲来说只是一颗棋，能叫父亲平步青云，能叫父亲得人相助。几十年前是如此，如今更是如此，只是没想到这回的算计却是落了个空，叫父亲很失望吧。”似是宣泄完了压在心头堵住的话，说完这话的常浅浅不但没得一丝担忧害怕，反而是心中一松笑了起来。
    常彦果然是被常浅浅这话激的再次扬起手，此时的怒意比方才更甚。
    常浅浅眼中含着笑，却又噙着泪。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等着预想中的疼痛落在脸颊。
    却是没想到遭到金氏猛的一铺！常彦落在身上的手狠狠打下落在忽的闪来两人之中的金氏身上。
    常彦这番已是蓄足了力，这一掌亦是不清。金氏哎呦一声眼前一慌带着沉重的身子掀倒在地。
    常浅浅哑着声猛的一扑，凄凌的大喊一声：“母亲！”
    金氏已经满头冒着冷汗，摇着牙轻轻嘶气，脸上鲜红的掌印赫然在目，应在常浅浅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