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狐朋狗友

    知道向选侍暂时不会再在她身上动心思，庄韫兰转头就把向选侍丢到脑后了。
    还是太子来承华殿的时候主动和她提起：“向氏的人领完刑，孤就让人把她们送回去了，那几个和你的宫女犯的事儿不一样，再说了，孤也没那闲工夫给向氏挑人。”
    那语气，竟然还带了点哄她的意思。
    庄韫兰之前就猜到这个原因了，所以根本就没把向选侍的人能回后殿这事儿当回事。
    这会儿听太子这么说，她就更没有什么好介意的了。
    庄韫兰很上道，她和太子说：“妾知道啊，殿下的处置最是公正了，妾还没谢您赏的人呢，她们一看就都是本分人，活儿做的也都好呢，妾都觉得让她们做粗使宫女可惜了。”
    太子下意识的就想说，反正都是你的人，你要是觉得好用，那就提拔，反正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调整几个宫人的位置，她们难道还敢反驳你这个主子的意思。
    但是转念一琢磨，太子就想起庄氏那和别人不一样的理念了。
    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太子笑了一下说：“能给你当差，就是她们的福气，用不着觉得可惜，不过看你用的舒心，孤也算是放心了。”
    庄韫兰往太子身边凑，靠过去贴着太子“娇羞”说：“多谢殿下为妾费心。”
    太子笑着把人往怀里面带，心说之前也没少替你费心，倒没讨到你几句谢，真是小没良心。
    随着承华偏殿的烛火熄灭，东宫后院绘声绘色传了大半日的庄婕妤失宠论正式宣告结束。
    庄婕妤那儿的差事，仍然是各处默认的，除太子妃娘娘的正院外，后院第一要紧的事儿。
    添喜严格遵守师父张保的叮嘱，每隔十来日，他就在后院各处转一圈，充分表达对庄婕妤的关心。
    顺子已经快和膳房的人处成了兄弟姐妹，每次去取膳，都有人拿用不了的点心小菜给他吃。
    账房的姑姑看着添喜一溜烟走了个没影，没忍住扭过头去啐了一口，低声骂：“就他师父机灵，要不叫他走这一趟，我们就敢亏待了庄主子不成？还非得把好处让一半给他们，在殿下跟前占足了好处还嫌不够呢。”
    刚分来的小宫女忍不住问：“姑姑，那您给庄主子送月银的时候，不跟承华殿的人提添喜公公的名号不就成了？”
    “你啊，”账房的姑姑像是被小宫女给逗笑了，“可怜见的，那群人精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个糊涂的，也罢了，在这儿好好学着些吧。”
    她打发小宫女去称银子，太子妃娘娘的正院是一份，沈昭仪的昭华殿也是一份。
    但是到了承华殿，庄婕妤的西偏殿和向选侍的后殿，她是让人分开称的——
    从庄主子晋位太子婕妤，送银子这事儿，管事姑姑就不交给别的宫女去做了，她都是亲自去送，几个月下来，对这位庄主子的性子，管事姑姑也算是有些了解。
    这真正是位不爱揽权的主子，要真是把她当成承华殿的主位供起来，像从前待楚婕妤那样，把整个承华殿的份例银子全都交给她，反倒是要惹这位主子不快。
    这一点，向选侍也慢慢发现了。
    她之前以为庄婕妤不愿意见她，是因为庄婕妤还在生她的气，几日之后，向选侍才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她要是打着给庄婕妤请安的名头去的西偏殿，那庄婕妤肯定不见她。
    但她要是说自己是去陪庄婕妤说话的，那庄婕妤好歹会请她进去吃一盏茶。
    虽然也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打发她走吧，但这好歹也算是个信号。
    向选侍现在是越来越佩服庄婕妤了。
    之前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庄婕妤竟然有这么谨慎。
    越佩服，向选侍去西偏殿就去的越勤快。
    庄韫兰都有点烦了。
    她是真想在殿门边放块牌子，就写无事勿扰，有事更别烦她。
    庄婕妤烦，有人比庄婕妤还烦。
    绍王从荣王和定王先后上了请求就藩的折子，就把那群狐朋狗友拉到一起帮他出主意。
    勋爵子弟那边说，请他只管装作是不知道，要是皇上提起，就让他跟皇上哭，说是他舍不得父皇母妃，要哭出那种老子赶儿子离家的伤心欲绝。
    文官公子那边说，请他主动上折子，但提就藩只是捎带，主要目的是引经据典的表达他对皇上无法割舍的父子之情，最好让皇上一看就被他的孝心感动，反倒觉得一心只提就藩的荣王和定王是不孝子。
    绍王觉得前者实在是太丢面子，但是后者呢，这群人出主意的时候倒是说的天花乱坠，可真正到了写折子的时候，就全都变成了绣花枕头。
    真是白瞎了他花那么多银子请这么些酒囊饭袋吃饭。
    至于自己亲自写折子什么的，绍王对自己的水平大概也有数。
    他要是有写出那种折子的本事，还请这群人吃什么饭啊。
    最后，这个把绍王急的抓耳挠腮数日的问题，是由一个喷嚏解决的。
    皇上的喷嚏。
    重阳节登高之后，这位身体一向康泰的皇帝陛下染了点风寒，经太医诊断，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慢慢温养就行。
    但是绍王就是因为这个喷嚏心疼的了不得，好像皇上正在经受多么大的病痛折磨似的。
    据说是言辞恳切，把皇帝都给感动了。
    事情的最后，荣王和定王那两封被暂时留在御案上面的折子得到了批复。
    皇帝决定，要暂时把皇子们都留在京师，好好享受一番天伦之乐，等过完年，再让儿子们各自去就藩。
    庄韫兰听说这事儿之后比较无语。
    感情绍王费这么多功夫，就为了能在京师多待这几个月啊。
    不过托绍王那风雨无阻去给皇帝侍疾的孝举的福，太子和荣王、绍王等年长的皇子们也都得去乾清宫站班子、充孝子了。
    庄韫兰都不敢想象，那么一大堆人围观皇帝喝感冒药的情景会有多么壮观。
    可能是那点风寒都被诸皇子们的重视感动到了，迟迟没舍得离这位天子而去。
    享受着全天下最顶端的医疗资源的皇帝，竟然就这么咳了几个月。
    病情虽然丝毫没加重，但是也分毫没减轻。
    宣成二十八年的尾声，就这么在皇帝的咳嗽声中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