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生死存亡

    庄韫兰有点尴尬了。
    这她说了也不算不是。
    再说了，她还真是蛮享受现在这种一身轻的生活状态的。
    不过没等庄韫兰琢磨拿什么措辞应付太子，太子那边就先给她找好台阶下了。
    “现在没有也好，”太子把人安置好，直接就翻了个身，枕着美人膝躺下了。
    “日后吧，”他说，“日后给孤生个皇嗣，不论男女，孤都疼他。”
    庄韫兰伸手，提前替不知道会不会有的皇嗣给太子按摩。
    太子就枕着她的腿，重新闭上眼睛养神。
    别说，还挺会享受。
    庄韫兰眼看着太子的呼吸变的越来越平缓，还以为太子这是睡着了。
    结果下一秒，太子殿下换了个姿势。
    他先是把手搭在了身后人的细腕上，然后微微往下一划，就把庄韫兰的手整个握在了自己掌心。
    “怕不怕？”他问。
    庄韫兰不聋不傻，也不是真的生活在什么世外桃源，自然知道太子问的是什么。
    “不怕啊，”她直接就答。
    这话在东宫范围内问，问多少人，就会有多少个这样的回答，但是庄氏回答的太干脆，也太坦荡，实在不像是带着不安。
    太子忍不住又把眼睛睁开了。
    入目就是庄氏出水芙蓉似的面庞，那双明亮的杏眸，此刻写满了坦荡与真诚。
    她像是担心他不信，在他睁开眼睛之后，还很认真的摇了摇头。
    “妾真不怕，”太子听她说，“妾相信殿下。”
    不只是相信太子啊，也是相信绍王真是个傻缺。
    还有皇帝，当老公虽然麻麻的，但是当皇帝还真是挺有几把刷子。
    这种病危之时，忽然起兴废掉至少培养了二十年的太子，改立个不着调的儿子当太子的行为，一般级别的昏庸天子那都干不出来。
    皇帝要真是那么昏聩，庄韫兰就算不是太子婕妤，只是民间的平凡女娘，这会儿也该为自己的命运担忧了。
    而且吧，这事儿她就是再担心也没用啊。
    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庄韫兰都只是个普通人，真让她化身智慧的代名词给太子出谋划策，难度不亚于让她从零发明蒸汽机。
    至于拔刀誓死拱卫东宫神马的，庄韫兰估计她连守宫门的小兵都打不过。
    还是别献丑了。
    真要是把太子的牙给笑掉了，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太子握着她的手微微怔了一下。
    竟然真是半点都不怕。
    就这么信他啊。
    太子又把掌心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
    宣成二十九年七月十三日，已经因病连续停朝三日，且未曾宣召任何朝臣议事的皇帝，忽然再次召太子至乾清宫面圣。
    自太子迈出慈庆门，东宫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与之前山雨欲来般的风声鹤唳相比，更加令人坐立不安。
    生死存亡，或许真的就在眼前了。
    这日既不逢五，也不逢十，并不是大请安的日子，正院之中，仅有太子妃和沈昭仪的身影。
    太子妃已经快要维持不住面上的端庄稳重了，她甚至没有心思去关注沈昭仪的反应。
    一盏茶之后，太子妃打发沈昭仪回昭华殿。
    正院的案几上面已经堆叠了几摞厚厚的账册，但是太子妃实在没有心情看。
    她让胡嬷嬷去偏殿把皇长孙抱来，然后太子妃就把皇长孙接过去，紧紧抱在怀中。
    她望着前院的方向，焦急的等待着太子的消息。
    巳时、午时、未时、申时……
    金乌已呈西坠之势，但别说是太子，就连一个传话的宫人，太子妃也没能等来。
    就连皇长孙都像是受到了这紧张氛围的感染，睁着那双乌黑的眼睛，伸手去拽母亲的衣襟。
    最先沉不住气的人是向选侍。
    她先去西偏殿求见庄婕妤。
    庄婕妤竟然还有心情看书。
    装吧，现在是装稳重的时候吗？
    再装下去，万一太子殿下真像宫中传的那样玩完了，大家就一起排着队去见阎王吧，有本事，你到时继续在阎王爷面前装！
    向选侍急的差点上手去夺庄婕妤手中的书。
    可是她还没有彻底丧失理智。
    要真是那么干了，东宫完不完蛋暂且不论，她这项以下犯上的罪名先就跑不掉。
    向选侍咬了咬牙，放弃在这儿对牛弹琴，她福身说：“妾还想去向太子妃娘娘问安，就不搅扰庄婕妤雅兴了。”
    庄韫兰点头打发她走人。
    爱去哪儿去哪儿，反正她和楚婕妤不一样，承华殿的人不归她管，也不用她负什么连带责任，别烦她就行。
    毕竟她这会儿也有点烦。
    没准皇帝真是要嗝屁了，太子这一去，不是成功就是成仁啊。
    庄韫兰就是再相信这几位皇权更迭中心的关键人物，身为局中人，生死近在眼前，难免也有点小忐忑。
    所以才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缓解一下心情嘛。
    再听向选侍那么念叨下去，好像她们马上就要去地府和太子团圆了，多晦气。
    向选侍从承华殿出来，就直奔太子妃的正院。
    太子妃原本就焦灼，让向选侍一念，她更慌了。
    “去把大家都叫过来吧，”太子妃吩咐完胡嬷嬷，就把皇长孙重新交给奶嬷嬷抱着，但是也没让她把皇长孙抱回偏殿，就让她先把人带去西次间照顾。
    太子妃有点六神无主的开解自己和向选侍，“我们聚在一起等殿下回来，彼此也都算是有个照应。”
    向选侍起身就朝太子妃一福，难得真心觉得太子妃英明。
    没多久，东宫后院所有的嫔妃就都被请到正院了。
    庄韫兰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向选侍的功劳。
    这下好了，一屋子紧张的人凑在一起，搞的氛围更紧张了。
    就连最沉稳的沈昭仪，喝茶的频率都提高了不少。
    庄韫兰和宋妙容对视一眼，也低下头去喝茶，只有朴选侍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直到宫门即将落锁，东宫才等到了一个穿红太监。
    庄韫兰听太子妃称他蒋公公。
    蒋公公说，奉皇上旨意，来请皇长孙殿下入内宫觐见。
    太子妃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连沈昭仪喝茶的动作都停住了。
    蒋公公笼罩在红色宽袍下的手指也微微发着抖。
    他把拇指紧紧按在食指上面，强作镇定的哈腰对太子妃说：“请太子妃娘娘放心，皇上就是想念皇长孙殿下了，太子殿下这会儿也在乾清宫侍疾呢，想是等皇上歇下了，太子殿下也就带着皇长孙殿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