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姚春想开口替高妙仪解释，却被高妙仪拦住。
    高妙仪学着高嵩的样子，眨了眨眼睛，极尽委屈地说“既然皇兄如此讨厌我，那我还是走吧。”说着便转身假装要往门外走。
    “不是，妙儿妹妹你别走。”高嵩赶紧叫住高妙仪。
    高妙仪勾唇一笑，又装作委屈的模样，秀美轻蹙“皇兄不是说不想跟我玩了吗？”
    “嵩儿只是有点生气，不是故意对妙儿发脾气的。”高嵩绞着衣襟。
    “你生气，我也生气呀，现在我的腰，我的胳膊我的手都摔得好疼，皇兄说该怎么办？”
    高嵩对着姚春说“太医，叫太医。”
    高妙仪笑了笑“行了，这样吧，我不生你气，你也别生我的气。”
    高嵩点点头。
    高妙仪这才走到长案前坐下“皇兄想学什么画？”
    高嵩有些高兴拖着靠椅坐在高妙仪身旁“牡丹，嵩儿最喜欢牡丹了。”
    高妙仪笑了笑，用镇尺压住宣纸“好，那我们就画绢本设色牡丹，碧桃，去准备一下材料，绢要双丝绢，画笔和颜料用我之前常用的就行。”
    碧桃却有些犯难“公主，朝露殿没有这些材料。”
    高妙仪把公主令牌交给碧桃“去广储司府库领一些。”
    碧桃摇摇头“后宫内务都是皇后娘娘掌管，根本不用等到月底对各宫账目，只要奴前脚踏进广储司，皇后娘娘马上就会发现公主偷偷来过朝露殿了。”
    高妙仪叹了口气“这样，你去上阳宫叫茗儿和映月带着材料偷偷来朝露殿，路上别叫人发现。”
    碧桃应声而去。
    高妙仪让高嵩研墨，自己用案上原有的中锋细笔，从花瓣开始勾勒白描牡丹，一边画一边跟高嵩讲“牡丹花花瓣硕大，重瓣层叠，画的时候层次要丰富，刻画要入微。”
    高嵩也不知听没听懂，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没过一会茗儿和映月带着材料赶到朝露殿，而高妙仪的白描牡丹已经干透，茗儿熟练地把上好浆的生绢从画毡上揭下，覆盖到画好的白描牡丹之上，接着抚平镇压。
    而映月则在一旁把各色颜料粉末兑水仔细研磨。
    高妙仪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来，大皇兄来试试。”
    高嵩赶紧摆手“我……我不会。”
    高妙仪拉着高嵩坐了过去，而自己则坐到了之前高嵩的位置上“别怕，不会我教你。”
    高嵩看了高妙仪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这才拿起笔。
    高妙仪给高嵩调了墨“描线时大致要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按顺序勾下来。”
    高嵩点头，手法却乱作一团，根本不记得从哪到哪，不是下笔太重就是线条太短，心知自己画的不好，便在案上闷不做声，也不肯动笔。
    高妙仪拿过高嵩的笔，把墨色调淡，仔细勾着花瓣“皇兄你看就像这样，花瓣、叶片颜色深的地方，用线就要粗，颜色浅及薄嫩的地方，用笔要细。”
    高嵩点头，继续接过画笔。
    一番折腾下来，终于把白描的部分画完了，虽然不完美，结果倒也差强人意，高妙仪伸了个懒腰，映月把研磨好的颜料摆在案上，高妙仪拿笔调着色。
    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拽她的裙摆，高妙仪低头一看，阿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案下，咬着她的裙摆玩的正欢，绒蓝色的裙摆上几个梅花的泥印子也特别明显。
    高妙仪揪住阿善的后脖颈，却因为阿善吃的太重，根本提不起来，高妙仪只能蹲在地上“你还叫阿善，你就该叫阿恶，可恶的恶。”
    阿善像是被高妙仪揍了一般，啊啊叫的惨绝人寰，高妙仪松开手，阿善就倒在地上，继续啊啊叫着。
    高妙仪扬起手“还叫是吧，信不信我真的打你？”
    阿善见风使舵的本事厉害，听闻此言立刻就不叫了，垂着耳朵，晃着尾巴扭动着身躯。
    此举非常受用，高妙仪摸了摸它头，阿善眯起双眼，趴在地上，而高妙仪也很快忘了自己裙子上的泥巴，和它玩的欢快。
    高嵩垂首，看了阿善一眼，阿善眯着的双眼突然睁大，接着一跃而起消失在高妙仪的视线里。
    高妙仪看着突然消失的阿善有几分不解，抬头间看见高嵩正盯着自己，冲自己傻笑，她也并未多想。
    依旧耐心讲解“统染叶子后，用淡墨加少许花青分染正叶，慢慢来不能心急。”
    高妙仪另拿一支笔调色“这支笔一会留着染花枝花干。”
    高嵩涂的很开心，每一笔都小心翼翼，有时候高妙仪会握着对方的手，教对方技法。
    “公主奴有话跟你说。”茗儿候在一旁良久，终是开口。
    高妙仪抬眸，看着一脸愁绪的茗儿大致知道对方要说什么“等一下。”
    茗儿却没听高妙仪的，贴在高妙仪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高妙仪哪拿笔的手忽然一顿，小心看了高嵩一眼。
    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赶紧叮嘱茗儿“不可再皇兄面前提及。”
    茗儿摇摇头“明日就昭告天下了，瞒不住的，况且大殿下这样，知道了也未必会有什么反应。”
    高妙仪思绪更甚，却还是调着色，继续教高嵩作画，有些心不在焉，也被高嵩看在眼里“白牡丹，白牡丹好看。”
    等到最后一步白粉提花丝，藤黄白粉点花蕊，画作完成后高妙仪才说“世人观赏牡丹都以大红大紫为贵，白牡丹惟其不以秾艳撩人，自甘素淡，方显高雅脱俗。”
    高嵩咧着嘴“母妃也是这样说的，妙儿妹妹教嵩儿画牡丹，和母妃画的一样好看。”
    高妙仪笑了笑了“乔娘娘画的玉版白牡丹，宁朝多年来无人能及，我这点微末伎俩，哪里比得上？”
    “比得上，比得上，嵩儿找给妙儿看。”高嵩起身，把架子上的竹帘掀开，里面全是乔贵妃以前的东西，高嵩左找右找，终于找出一个落满灰尘的锦盒。
    高嵩用袖子把锦盒外面的灰尘擦干净，然后递给高妙仪。
    高妙仪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卷画，展开画卷，正是一副白牡丹图，上面题着半首诗，别有玉盘承露冷，无人起就月中看。
    高嵩依旧咧嘴笑着。
    高妙仪看着那副画，忽然计上心来“皇兄不如就把这幅画送给妙儿吧？”
    高嵩考虑了一瞬就把画连同锦盒一同交给了高妙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