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夏梓欣的拒绝

    馨雅苑，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地停在路边。
    车窗缓缓摇下，穿着白色西服的手臂虚虚地搭着，黑色金属袖口在路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两人一路无话地开回来，途中谁都没有开口，到了也没有下去的打算。
    男人坐在驾驶座上高，领结被他扯下，衬衫领口胡乱地翻着，紧绷着下颚，让人看着有一股寒意。
    他突然觉得喉咙发痒，随后慢条斯理地从车里找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咬在嘴里，打火机打开的响声在安静的车里显得格外响亮。
    程立阳将烟凑近火焰，还没点燃，他突然关了打火机，将嘴中的烟和打火机胡乱地扔在一旁。
    夏梓欣从未看到过这样的程立阳，商场上的他霸气，朋友面前的他温和，她面前的他事事俱到，体贴入微。
    而现在的他，有点狼狈，满身躁意，眼里还带着无措与不解。
    夏梓欣:“你抽吧！一根没事。”
    他抿嘴，一声不吭。
    夏梓欣移开盯着他的视线，垂眸看着手中的玫瑰花和项链:“出去走走还是在这里说？”
    程立阳声音很低，甚至有些沙哑:“走走吧！”
    他无法保证在这窒息的空间里不伤害夏梓欣。
    程立阳现在觉得他整个人快要失智，如果不是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他估计在路上就要对她发疯了。
    夏梓欣将东西放在车内向小区的公园走去，程立阳锁好车门跟在她身后。
    公园里人不多，零零散散地几位在遛狗，四周很寂静，灯光昏暗，颀长高大的影子斜斜地投射在夏梓欣的身后，夏梓欣低下头一看，便能看到。
    “这一路上我都在想怎么跟你说，或许简单地一句我不爱你就能拒绝，但我想你不会放弃。”
    夏梓欣寻了个长椅坐下，双手撑着椅面，程立阳跟在她身后，看她坐下了。
    迟疑了下，也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皱眉问道：“为什么？”
    夏梓欣仰头望着星空，今天的星空很漂亮，满天的星星闪闪发光。
    微风吹来，她发丝随风而动:“我遇到你的那一年，十八岁，二十三年的人生里我有三段最难熬的时光，那段时间算是其一吧！”
    “你帮我走出困境，后面一直也很照顾我，我很感谢！”
    程立阳声音低落:“我们是相互合作，互利互惠，谈不上谁帮了谁，也不需要你的感谢。”
    夏梓欣挪回仰望星空的目光看向他，没有反驳，而是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后来，你经常来美国出差，每次都看我，关心我，照顾我，教我商场上的勾心斗角时，我都会无法抑制地觉得开心，甚至曾经一度以为那是爱情。”
    程立阳一愣，面容有点惊愕，随后眉眼间染上喜意:“那为……”
    “二十岁那年我生日，你那天叫人捎了礼物给我没来，我有点失落，因为那天，我准备像你告白。”
    那年，她硕士毕业，公司也步入正轨，向好的方向发展，一切都很完美，她想该正视自己的感情了。
    程立阳迅速地在脑海里搜寻那天的回忆，急忙解释:“那天有个重要的……”
    “我知道。”
    夏梓欣低头看着脚尖:“我知道那天你有事，和三星电子的公主讨论投资的事。”
    “你……怎么知道？”他轻轻地问。
    “我回来找你了，想给你个惊喜，看到你和她在一起。”
    “完全没有跟踪你的意思，我也想在公司等你，可是时间太赶，第二天有会议，所以问了你的助理后就去会馆找你了。”
    程立阳身子一顿，想起一段回回忆后只觉得晴天霹雳。
    “梓欣，我对她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只是合作关系，然后我陪她……”
    夏梓欣露出一个笑容:“你不用解释。因为那一次让我明白，我对你的感情……不是爱情。”
    “程立阳，我从未爱过你。”
    男人脸一下子就刷白，往日的温文尔雅尽数不见，他仿佛不知道从何问起，眼神带着无措。
    夏梓欣面带不忍，撇开眼神:“大部分女孩估计十八岁都会情窦初开，我想我可能也没有成为例外，我们之间太多的共通让我产生错觉。”
    “可是那天看到她吻你时，我内心毫无波动，没有生气，没有失落，没有嫉妒。”
    “哪怕我对爱情再一无所知，我也知道我的感觉不对，我应该冲上去拉开她，质问你为什么不躲开。”
    “你知道的，我很小气，又记仇，那么爱憎分明的我怎么可能会什么都不作为。”
    程立阳当然了解他，如果她爱他，那天她估计能把会馆砸了，可是她没有，而是选择悄然离去。
    可是此刻，他多么希望，他不是那么了解她。
    他握紧拳头，垂着脑袋，满身颓废，气氛一时停滞。
    十几秒后，他刷地抬头，拽住她的胳膊:“那么现在呢？”
    “从前不喜欢，我们现在可以试着喜欢上，梓欣，我们如此相似，又那么了解对方，我们试一试，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夏梓欣摇摇头:“立阳，就是因为我们太相似，太了解对方了，我之前才以为我爱上了你。”
    “可是我们都清楚，黑暗里的两人再怎么相互取暖，也是渴望阳光的。”
    “立阳，我们需要的是阳光，终有一天你会遇到的。”
    程立阳静默不语。
    可是，我的阳光就是你啊！
    八年前，是你。
    现在，依旧是你。
    没有你，我又怎么拥有？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车旁，夏梓欣余光扫过车里的花:“玫瑰花我就不收了，以后你的女朋友如果知道她不是第一个收到你花的人，估计会生气。”
    “项链太贵重，送给你未来的‘foreverlove’吧！”
    程立阳没有回答。
    夏梓欣道声晚安后直接走进楼房，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程立阳靠在车旁边，双眸深邃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
    晚安
    我的foreverlove。
    他的嘴巴无声张了张，眼眸有些红，随后从车里拿出一根烟，咬着，点燃。
    从医生叫夏梓欣戒烟开始，他也跟着戒烟了，间隔几个月再次尝到尼古丁的味道，让他的烦躁有些收敛。
    他捏了捏鼻梁，闭上眼睛，安静地抽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