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便衣

    “那人叽叽歪歪的在说点儿什么？”周罗挠了挠头皮，不解道。
    “声音的确压得很低沉。不过我依稀听到了，像是在说介错人一类的事情。”
    “啥，介错人？”
    匡辰点了点头，眼睛仍旧停留在放映台上没有移开半分，“说话的人自称是荣紫腾的介错人。”
    如果说一开始由于光线过于晦暗无法辨认出被束缚的女人的脸的话，现在逐渐适应了黑暗环境，匡辰足以辨认出被称呼为荣紫腾的女人就是白天消失在枯堂街道路上的黑猫酒吧陪酒女郎。
    “——敢于以身犯险，深入迷局游戏的都称得上是勇士。”
    台上的声音继续着，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对于胆敢逾越规则的勇士，我们自有一套严密的惩罚措施。按照惯例，利用游戏漏洞出逃成功的人同样算是失败者。
    “失败者理应不能逃脱自己本应面对的命运，那是不能违逆的结局。但是你们——你和陈雯丽说到底不过是卑微、丑陋的酒吧陪酒女，并没有武士的觉悟，无法做到自我了结。
    “我们无法奢望你们这类靠“耍小聪明”过关的人做出任何对前景有利的事，即使是对社会、对国家，你们像是不守规矩的毒虫，到哪都一样。
    荣紫腾还在挣扎，钢木结构的影院座椅产生了一些微小的形变，但那还不足以使椅子被毁坏。
    “恰恰相反，对于蝇营狗苟之辈，我绝不姑息！
    “这套介错人制度已经持续运行了30多年，未来还会一直持续下去。它必将随着时间的沉淀而显示出非凡远大的价值。”
    “记住今天，记住我罢。荣紫腾，你会得到解脱！”
    女郎逐渐逐渐从奋力反抗挣扎的状态中脱出，仿佛落入蛛网的飞蛾，知道自己无路可逃，干脆放弃了求生欲，静候名字最后的命运。
    “睁开眼！荣紫腾。我是在帮助你啊！”
    微微驼背的面具人抬手平举，弓弩便对准了荣子腾的头部。
    此时在暗处观察的匡辰和周大胖明显感觉到心跳在加快，像是击打在鼓面上的鼓点。
    “匡，匡子，咱们真要眼睁睁看着陪酒女命丧于此？好歹也是个人，见死不救不太好吧。”
    “确实……等等，好像不只有他一个人。”
    听了这话，周罗再一次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果然，面具男人正对的方向上，也就是最后一排影院的座椅上安置着拍摄仪器，镜头亮起来了，旁边的红色的指示灯长亮。
    并没有人在仪器后面进行录制，更像是在实时将画面远距离的传输出去，播放给其他人看。
    难怪面具男这么得按规矩，像拍电视剧一样的严谨认真。
    匡辰咬咬牙，抄起脚边的碎砖块，做出冲击的姿态，“上吧，来不及了。”
    “好嘞。”
    周罗朝两只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抓起从地上随意找到的重物。
    就在二人准备不顾一切冲进去救下被牢牢束缚着的荣紫腾时，一阵风忽然吹熄了蜡烛。
    影院大厅完全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了。
    面具男人停下了，他先是朝对面正中立着的镜头看了一眼，紧接着放下了手中蓄势待发的弓弩，走下台寻找打火机或是火柴。
    找出来之后，他从火柴盒里抽出一根，擦亮了。
    哧！
    吹熄的蜡烛再度开始燃烧。
    面具男丢掉火柴棍的时候，不经意间发出了一声咳嗽——
    咳咳……
    咳嗽声异常熟悉，让匡辰不由得再次确信眼前身着古怪作战服、戴面具的男人就是梁炳中，炳爷。
    包括微微驼起的背，甚至是说话方式。
    只不过当他戴着面具说话的时候，发出的又是十分陌生的嗓音。
    匡辰怀疑面具内部安装有变声装置，因而炳爷发出的声调才会变得如此陌生。
    “一段小插曲，我们继续。”
    立于白蜡烛后，他这么说了一句话。
    像是说给椅子上的荣紫腾听，又像是讲给镜头另一端的人听的。
    弓弩再度垂直于荣紫腾的脸。
    周大胖恨不得有瞬移的特异功能直接传送到对方身后，一脚踹上去。
    趁面具人下台找寻火柴的时候，匡辰和周罗二人悄悄将阵地转移了舞台后头一墙之隔的通道内。
    现在，他们几乎能够听见对方呼吸的声音。
    面具人一只手抬着，另一只手握住利器紧贴裤边，还没有要下手的意思。
    镜头抖动了一下。
    一张脸——同样戴着面具——出现在下部屏幕。
    “炳爷，可以开始了。”
    屏幕那头传来诡异的嗓音。
    镜头一转，六七个人围在一张长椭圆形会议桌边，正襟危坐，或戴面具或没有露脸。
    “果然是梁炳中，他杀了陈雯丽，现在又要杀死荣紫腾，单单因为所谓的介错人制度。”
    又是一阵风，蜡烛的火苗在风中抖动不已，发出呼呼呼的声响。
    炳爷的眼睛透过面具的豁口望向斜对面的出入口小门，门板摇了摇。
    静止。
    “咳咳，那么现在……”
    门板突然打开。
    “不许动，蹲下！”
    枪口指地，闯进来两个穿便衣的警察，他们像是早就在老电影院里等待多时了。
    炳爷一开始是背对他们的，听到一声爆喝后，身躯不禁颤了颤，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他自作主张的抬起了双手，高举过头顶，弓弩、切肉刀纷纷丢到地上。
    看那架势，就像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了。
    找到目标，两位警察突击上前。
    “先抓头压住，问名字，确认长相！”
    炳爷没有乱动，他仿佛一尊泥塑呆立着，眼角瞥向正在工作的拍摄机器。
    此时，另一头的图像瞬间消失，会议桌和人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黝黑的屏幕。
    ——顾虑消失。
    炳爷几乎是在一瞬间弯腰拾起弓弩。
    与匡辰下意识所想的不同，弓弩并没有对准两位警察中任何的一位。
    嗖！
    嗖！
    二连发。
    荣紫腾的身上多了两点殷红。
    紧接着，炳爷朝匡辰他们藏匿的逃生通道急速猛冲。
    一连串儿的声音骤然响起。
    追与逃的脚步声、喊叫声、喘息声、鞋底与水泥地面的摩擦声、回声……
    死寂的枯堂街老电影院顿时变得无比噪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