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遗物

    “呃啊啊啊。。。”
    本来安静的卧室内，宁静的氛围被一阵惨叫声打破。
    躺在床上的年轻男子像是被从噩梦中惊醒，哀嚎着猛地从床上坐起，然后无力地靠在床头，用手捂着嘴，有些无助地小声抽泣。
    透过他滑过脸颊的细小泪水，可以看出他的眼神里的无助和一丝恐惧。
    这个男子，自然就是齐师了。
    此时的他，全身被冷汗浸湿，全身肌肉痉挛一般地跳动，就好像刚刚经历了剧烈的运动一般。虽然他想竭力控制住自己已经乱暴的情绪，但噩梦中那种切肤的恐惧感还是让他难以平静。
    突然，他的脑中好像又一次浮现出噩梦中的场景，猛地把上半身伏在床外，竟然开始干呕起来。
    不过他什么都没有呕吐出来，只是不断溢出的泪水混合着口中的涎水，一滴滴地滴落在地板上，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凄惨。
    过了好一会，齐师才缓和一点。他眼神黯淡，神情有些萎靡，默默地翻身下床，从床头柜上的餐巾纸盒中抽出几张纸，蹲在地面上，慢慢地擦拭着刚刚被他弄脏的地板。
    噩梦里的场景，就好像隔着一片毛玻璃看到的电影画面，虽然看不太清楚，但那种身临其境的恐惧感却无比真实。
    处理完地板上的脏物之后，齐师站起身。也许是因为站起的速度太快，他感到一阵晕眩，差点站不稳。他用右手捂着额头，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飘窗上。
    于是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持续了好几分钟。
    他的心底浮现出一阵难以言喻的负面情感。恐惧，无助，以及被深深隐藏在灵魂最深处的孤独，各种负面情绪犹如潮水一般涌出，冲击着他此刻脆弱的心理防线。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紧闭着的窗帘的缝隙中传出的一点光亮，偷偷地照射在那个此刻显得无比弱小可怜的背影上，偷偷抚慰着一个受伤的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齐师终于拿起拿起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
    凌晨5:35分。
    齐师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正常起床的时间了。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现在的他已经是睡意全无。
    索性，他拉开了窗帘。清晨的阳光便这么撒入屋内，驱散了黑暗的阴霾，也让齐师的内心，感受到了一丝振奋。
    齐师苦笑一声，拿起擦过脏污的餐巾纸，踢着拖鞋，嗒塔塔地走出了卧室。
    扔了餐巾纸后，齐师一直在屋内翻找着什么。终于，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他拿着一包皱巴巴的速溶咖啡，倒在杯子里，又加了半杯热水，随意搅拌搅拌，一股廉价的咖啡味道便弥漫开来。
    他又走回卧室，把咖啡放在飘窗上，然后自己也在飘窗上靠着墙壁坐下，双手抱住膝盖。
    说来也奇怪，齐师平时并不怎么喝咖啡，自己翻找出来的这包速溶咖啡，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节，公司发的慰问品。当时齐师把大部分的咖啡都送给了同事，自己只留下了这么一条，留个纪念。没想到今天算是派上了用场。
    虽然是最廉价的三合一速溶咖啡，但是对齐师这种咖啡新人来说，却已经足够了。齐师把杯子捧在手上，抽动鼻子嗅了一下咖啡蒸发出的白色烟雾，然后小心地抿了一口。
    一种又苦又甜的味道，顺着齐师的舌头滑落入胃里。齐师脸上浮现出一种满意地神色，长长呼出一口气，望着窗外清晨的景色怔怔地出神。
    平时一个人住的时候，到不觉得有什么寂寞或者孤独的感觉。也许是一个人住惯了，多大的事也觉得自己能够轻易地摆平。
    可是有时候，即使是一个简单的噩梦，都能轻易击碎这种伪装出来的坚强。当齐师发现，想要找一个同伴倾诉一下但却不知道找谁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是单纯地逃避这种孤独。
    他又叹出一口气。柔和的晨光洒在他的侧脸，勾勒出一个柔软的少年侧影。似乎这个少年，从来不曾长大过，在他看似独立坚强的外表之下，是一个柔弱稚嫩的灵魂。
    他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走出了卧室，来到隔壁小书房。
    他蹲在书架下，正在书架最底层的几个纸箱子里苦苦翻找着什么。那是他搬家时留下的几箱杂物，因为里面的东西大多派不上什么用场，因此被遗留在了这个角落。
    齐师这时想要的，是一样有着特殊意义的物件。
    找过两个纸箱后，齐师有些焦急。汗水正一滴滴地顺着他的鬓角滑落，而他却毫不在意。此刻的他，就像一个正在寻找着只属于自己的宝物的少年一般。
    终于，在第三个纸箱子里，他找到了想找的东西。
    他一脸兴奋地看着右手中的一个物件。那是一个金黄色圆盘状的物件，直径大约只有四五厘米的样子，一端还拴着一条金色链子一样的物体。
    这是一个小巧的金色怀表。
    齐师把这个怀表放在手心，小心地抚摸着怀表的外壳。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
    在齐师的记忆里，这个怀表，据说是他的血亲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他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但在他的意识中，这个怀表，足以代表着他那对从未露过面的双亲了。
    他的双手不断地摩挲着被岁月刻下了各种痕迹的怀表，然后“啪嗒”一声，打开了表盖。或许是因为怀表年代久远，加上没有得到及时的保养，指针早已停止了转动。
    说到底，齐师在拿到这个怀表时，就已经坏了。他也尝试过去找钟表匠想要修复这个怀表，可是都没能成功。于是就只能当做是一个单纯的饰物，收藏了起来。
    他又合上了表盖，用右手摩挲着表背面的一个奇异的图案。那个图案明显是被专门铭刻在表背面，就像是某种徽章一样。虽然岁月已经快要把这个图案磨平，但仍然能辨认出来，那是一个半睁开的眼睛，上面还倒插着一把匕首，显得有一些诡异。
    但这毕竟是素未谋面的双亲留给自己的物品，齐师贪婪地抚摸着这个怀表，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意，就好像这样可以和早已逝去的双亲离得更近些一样。
    过了不知多久，齐师的眼神才逐渐回复正常。他把这个怀表装进口袋里，然后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