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崩坏

    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围着房间中间半人高的木制小圆桌，坐着三个年轻男子。其中两个男子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另一个男子则是半躺在桌边的床上，面色有些苍白，似乎精神十分委顿的样子。
    不用说，这三人便是齐师、钱睿和黎治了。
    此时已是晚上七点，窗外天色已经擦黑。阴沉沉压在头顶的乌云和不时呼啸的风声让人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不快和厌恶。
    房间的角落里堆着几个被扎好口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塑料餐盒和一次性筷子。
    黎治的父母并不在这个城市，因此这个小房子是黎治租下来自己住的。他今天一天都没有来上班，似乎在家里吃了一天的外卖。
    齐师到现在都忘不了刚刚进入黎治房间时，那一股仿佛有了实体一般的压抑死寂的气息，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床上的黎治看上去还是有些虚弱，似乎休息了一整天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转。甚至，齐师隐隐觉得，他眉眼间透露出的那种无力和萎靡感比昨天更甚。
    齐师看着半躺着的黎治，眼神中划过一抹异色。
    “不仅仅是萎靡感。”他心里一边说着，一边凝神仔细观察起黎治的气色。在日光灯下，他的脸色苍白，可齐师发现，黎治苍白的脸色里还透着阴阴的青黑色，仿佛一股淡淡的雾气一样，笼罩着黎治的脸庞。
    齐师心里咯噔一下，在心里不禁失声道：“这是。。。死气？”
    齐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黎治的脸。只见他眼神无光，一脸死灰，竟仿佛一具尸体一般躺在床上。
    齐师大惊，身子不自觉想往后退，都没注意到自己是坐在椅子上。于是身体重心往后一倒，竟连人带椅向后倒了下去。
    旁边的钱睿被齐师突然翻到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扶起他，关切地问：“齐老师，你没事吧？怎么突然倒了？”
    齐师惊魂未定地站起来把椅子扶好，眼角余光有扫过黎治。这一次看到的黎治，却是正常的模样，虽然精神不好，面色苍白，但至少还有一丝血色，眼神中也还有一些神采。
    齐师完全弄不明白刚刚为什么会看到如此恐怖的一幕，只得强装镇定，努力压下狂跳的心脏，装出一副不好意思地模样，咧嘴一笑，轻松地说：“不好意思，刚刚往后仰了一下，没坐稳。别在意，别在意。”
    只不过，齐师不用照镜子也能知道，自己此时的笑容，怕是极为勉强，难看至极。声音也是有些沙哑。只能祈祷钱睿黎治二人没有发现他此时的异样。
    所幸的是，他们的注意力似乎正集中在之前的谈话中，并没有注意到齐师的异样。
    黎治轻轻咳嗽了两声，压低声音，幽幽地说：“你们相不相信，我最近总是做一种连续而奇怪的梦？”
    “奇怪的梦？”
    齐师和钱睿互相看了一眼，均感到有些不解。
    “什么样的梦？”齐师问到。
    黎治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最开始的记忆还有些模糊，但之后梦境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楚。”
    黎治一边说着，脸上一边浮现出了回忆的神色。
    他顿了顿，又说：“我记得比较清楚的片段，是生活在一个村子里。我就像一个普通的村民，在这个村子里生活。”
    黎治的眼神似乎有些缥缈，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个村子，就好像生活在这个村子里一样。”
    这句话虽然说得轻飘飘，但在齐师的耳边，却无异于一个炸雷响起。同时想起的，还有那一句，仿佛从远古的深渊中传来的，宛若梦魇般的一句话。
    “当你睡去时，你会再次醒来。”
    齐师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句话，但显然，这句话和黎治的梦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齐师眉头紧锁，苦苦思索之时，黎治又开口，用冰冷的声音说道：“突然有一天，村子里发生了异变。所有的人都好像发疯一般，毫无征兆地开始互相残杀。”
    黎治的语气平淡，声音清冷，但听在耳中，却让人感到脊背发凉。
    “自相残杀？”齐师在心底低声重复着这句话。他虽然不知道黎治这番话的真假，但黎治冰冷的声音，却有一种让人毋庸置疑的神奇魔力。齐师仿佛一闭眼就能看见鬼哭狼嚎，血肉横飞的惨烈场景。
    钱睿这时候突然发声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也被黎治所叙述的场景所感染。他问道：“这都是你亲眼所见吗？你在梦里看到的，真得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吗？”
    黎治有些无力地点点头，说：“我也希望我不记得这些，我也希望这都是假的。可是我一闭眼，那些惨死的村民，支离破碎的村庄，就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说着，他用双手掩住自己的脸，肩膀微微抖动，似乎正在小声抽泣。
    他略带哭腔地说：“我有时候都已经不知道，到底眼前的这里才是真的世界，还是梦里的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