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5：断刃磨牙与佛血诛魔

    胖婶的醒神汤在密室里炸开时，林小野正卡在地板暗格的缝隙里。
    那碗号称能"醒三魂、唤七魄"的汤药此刻成了最危险的武器——滚烫的汤汁从他头顶浇过，把追杀他的三个刑堂弟子烫得跳起了胡旋舞。
    更可怕的是汤里掺的断魂椒粉遇血即燃，将那些弟子们的墨竹纹袍子烧成了露脐装，火苗顺着他们腰间蹿上发梢，在密室里映出三个手舞足蹈的火人剪影。
    "嘶——"林小野倒抽一口冷气，暗格木刺扎进他大腿的伤口。
    怀里的半块冰魄同心佩突然寒光大盛，将渗出的血珠冻成冰晶。
    他听见玄霄在识海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自从在食忆蛊里看见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这位寄居在他神识里的上古魔神就像被九幽寒泉冻住了一般死寂。
    "小兔崽子！"胖婶的吼声穿透蒸腾的汤雾，她手里的玄铁勺划出一道乌光，精准敲在林小野撅起的屁股上，"老娘的醒神汤是给你这么糟蹋的？这一锅用了三斤忘忧草、七两轮回寺的菩提叶，文火熬了九九八十一个时辰！"
    林小野"嗷"地一声从暗格里弹出来，后脑勺撞上密室顶部的青铜灯架。
    三盏鲛人油灯应声而落，正好砸在某个刑堂弟子头顶，那人的发髻立刻窜起三尺高的青色火焰。
    他手忙脚乱去拍，却把火星溅到同伴的玉带上——那是用火蜥蜴皮鞣制的，遇火就"噼里啪啦"炸开一串火花。
    "胖婶您这哪是醒神汤......"林小野话音未落，突然瞪大眼睛。
    透过渐渐散去的雾气，他看见胖婶的碎花围裙下摆沾着血迹——不是敌人的暗红色污渍，而是从她自己手腕不断渗出的金红色液体。
    那些血珠落在青砖地上竟不散开，反而凝成朵朵八瓣莲花纹，和密室角落血池边缘的金线咒纹一模一样。
    林小野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早该想到的，寻常厨娘怎么可能在轮回寺地下拥有密室？又怎会懂得用断魂椒配醒神汤？那些莲花纹分明是......
    "您老这是......"他刚开口，胖婶突然旋身，铁勺带着破空声敲晕一个从暗门扑来的刑堂执事。
    那人月白锦袍上的银线云纹昭示着执法长老亲传弟子的身份，此刻却像条死鱼般瘫软在地。胖婶利落地从对方怀中摸出块留影石，顺手塞进林小野衣领里："看完就毁掉！"
    石头触到皮肤的瞬间，林小野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画面里是五百年前的轮回寺大雄宝殿，可殿中供奉的不是佛像，而是一具悬浮的玄铁战甲——玄霄的"天罚"战甲。
    年轻时的胖婶一袭雪白僧衣，眉心点着朱砂佛印，分明是典籍里记载的十八罗汉之一"净尘罗汉"。
    她双手握住降魔杵刺入自己心口，金血顺着杵身流进战甲缝隙，而殿角阴影里，凌霄真人道袍翻飞，手中食忆蛊母虫正发出莹莹绿光。
    "所以您不是叛逃罗汉，"林小野嗓子干得像是吞了把沙子，怀里的冰魄同心佩突然剧烈震颤，"是故意让佛骨染魔，就为......"
    "就为今日这碗醒神汤能化开血契！"胖婶突然咳出口金血，铁勺柄"咔嚓"裂开蛛网状纹路，露出里面一截发光的指骨。
    林小野瞳孔骤缩——那是佛门至宝"琉璃佛骨"，传说唯有罗汉圆寂时才能留下的舍利。
    地板突然剧烈震颤，暗格下的通道传来"咔啦啦"的冰裂声。
    无数幽蓝色魔纹顺着墙壁爬上来，在林小野脚边拼成箭头形状。
    唐小柔的声音从深渊里飘出，断断续续像是隔着水幕："小野哥...魔尊在唤醒食忆蛊...玄霄大人的记忆会......"
    话音未落，整座密室突然被血色笼罩。
    三百六十颗嵌在穹顶的留影石同时亮起，每颗石头上都映出不同角度的画面——有玄霄战甲染血的场景，有净尘罗汉自戕的特写，更多的是林小野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凌霄真人的狂笑从四面八方压来，震得墙缝里的蜈蚣簌簌掉落："净尘！你以为用佛血就能破我的局？五百年前你没能阻止我抽走战神的记忆，如今......"
    胖婶突然笑了。
    她一把扯开围裙，露出心口那个被降魔杵贯穿的旧伤。
    金红色佛血如溪流般涌出，在空气中凝结成梵文咒链。
    林小野这才注意到她腰间系着的不是普通麻绳，而是半截断裂的"捆仙索"——传说中连大罗金仙都能束缚的法器。
    "老娘当年能为了混沌道体叛出西天，"胖婶的嗓音突然变成男女莫辨的混响，身后浮现出八臂金刚虚影，"今日就能——"铁勺劈开虚空，一道金光裹住林小野将他踹进突然出现的传送阵："——就能再叛他娘的一次！"
    林小野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眼，看到胖婶的金血在空气中凝成完整的怒目金刚相。
    而金刚挥杵砸向的，竟是穹顶那三百六十颗留影石中唯一没被醒神汤波及的一颗——那颗映着叶清雪落泪的石头在重击下裂开，飞溅的碎片里，他分明看见十五岁的自己正从叶清雪手中接过什么......
    黑暗吞噬了所有知觉。
    林小野感觉自己在下坠，又像是在上升。
    怀里的冰魄同心佩突然发烫，玄霄的神识终于传来波动——那是一种混合着震惊与狂怒的情绪，像是冰封的火山突然苏醒。
    断断续续的画面在林小野脑海闪现：血池、佛塔、被斩断的捆仙索，还有......还有叶清雪将食忆蛊按进他眉心时颤抖的手指。
    "原来如此。"玄霄的声音突然清晰得可怕，"净尘当年抽走的是我的记忆，而凌霄......"话音戛然而止，林小野后背重重砸在某种坚硬物体上。
    他勉强睁开眼，看到轮回寺的青铜地藏像正俯视着自己，菩萨掌心托着的不是宝珠，而是一碗冒着热气的醒神汤。
    汤面上浮着的不是药材，是无数细小的金色梵文。它们组成了林小野在胖婶密室里看到的同一段话："佛魔一念，轮回千转。以吾佛骨，破尔血契。"
    地藏像突然眨了眨眼。
    林小野浑身汗毛倒竖——那根本不是雕像，是个披着青铜色袈裟的老僧。对方干枯的手指蘸了蘸醒神汤，在他额头画了个燃烧的莲花印："小施主，净尘师姐等你五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