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血肉王座

    林七夜站在半山腰的断崖边，山风撕扯着他的暗红色的斗篷。
    他脚下是正在消失的沧南市，那些他守护了十年的街道、建筑，此刻正被抹去，一点点消失在虚无中。
    钢筋水泥的森林正在无声地瓦解。
    那栋高楼下有自己常去的便利店，这一刻他都能想象到，老板娘还保持着递出关东煮的姿势。
    但这一刻连同她眼角的笑纹一起化作金色光点。
    街角的梧桐树在消散前，最后一片落叶悬停在半空，叶脉里流淌着熔金般的光辉。
    他死死盯着那些飘散的金光，仿佛要从光点中辨认出某个熟悉的身影。
    姨妈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或是杨晋与小黑癞玩耍时的侧脸。
    "这一定是洛基的幻术......"他反复默念着，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突然，整片天空扭曲成旋涡状。
    飘散的金光如同受到某种召唤，化作万千金色溪流朝他奔涌而来。
    林七夜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发现那些光点穿透了他的血肉，在骨骼上烙下灼热的铭文。
    金色光电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他看见自己的血管在皮肤下亮起金色脉络。
    当强光达到顶点时，整个世界突然陷入绝对的静默。
    林七夜颤抖着睁开眼，六对遮天蔽日的纯白羽翼在他眼前舒展，每一片羽毛都流淌着液态的阳光。
    那个曾在他噩梦中出现的身影，此刻正用金色瞳孔注视着他，嘴角含着神性十足的微笑。
    "好久不见，我的代理人。"天使的声音如同千万个和声叠加，每个音节都让周围的空间产生细密裂纹。
    祂伸手轻点林七夜眉心，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引发天地异变。
    方圆百里的云层瞬间蒸发，露出星空后更深邃的黑暗。
    林七夜突然跪倒在地，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十年前那场"神战"，不过是神明们博弈的棋盘！
    ······
    雷云如墨般翻滚，千万道闪电将夜空撕成碎片。
    陈夫子单薄的身影在雷暴中摇晃，青衫早已被鲜血浸透，却依然挺直脊背。
    他手中那柄青铜戒尺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尺身爬满蛛网般的裂痕。
    "再来！"陈夫子咳出一口鲜血，剑锋直指云端神明。
    第九十九道雷霆劈下时，他竟以肉身硬接，白发在电光中根根倒竖。
    皮肤焦黑的糊味弥漫在空气中，他却放声大笑："我大夏子弟......咳咳......与尔等决战到底！"
    因陀罗端坐在雷云上，金色眼眸中满是讥诮。
    他随手弹指，一道足以劈开山岳的惊雷轰然落下："蝼蚁也配谈守护？"
    就在第一百道雷霆即将落下时，漫天雷云突然凝固。
    一缕银白月光刺破黑暗，精准照在因陀罗错愕的脸上。
    这位雷神发现自己的神力竟像被冻住的江河，连指尖跃动的电光都凝固成了实体。
    "什么......"因陀罗的惊呼戛然而止。
    他看见自己的无头身躯仍端坐在王座上，脖颈断面闪烁着雷光。
    视野天旋地转间，他滚落的头颅看到月光中走出一个少年，三尖两刃刀上还滴落着七彩神血。
    少年每一步都在虚空踏出金色涟漪，额间天眼流转着混沌光芒。
    最令因陀罗绝望的是，那柄贯穿他神格的三尖两刃刀上，缠绕的竟是斩神的法则！
    因陀罗还没来得及恐惧，祂的神格彻底消失了。
    杨晋的膝盖重重砸在地面上，三尖两刃刀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他剧烈喘息着，发现自己的神躯正在龟裂。
    小黑癞在一旁发出“呜呜”的悲鸣。
    那些刚刚复苏的神纹如同干涸的河床般片片剥落，露出下面淡金色的骨骼。
    "咳......还不够......"他抹去嘴角溢出的神血，那血液在半空就化作细小的雷霆消散。
    强行催动斩神法则的反噬正在体内肆虐，每根神经都像被雷电炙烤。
    但当他望向沧南城外的方向时，瞳孔中再度燃起金焰："七夜他......还在......"
    忽然有清越鹤鸣自九霄传来，漫天飘落的血雨瞬间凝成晶莹的冰凌。
    一位灰袍道人踏着二十四瓣青莲而至，每一步都在虚空绽开道韵涟漪。
    "天尊？"杨晋的天眼刺痛，看清道人身后若隐若现的三十三重天宫虚影。
    那些本崩塌的琼楼玉宇，此刻竟有一小部分重新流转着七彩霞光。
    南天门前的金甲力士虽然只剩残魂，但手中降魔杵已然重现锋芒。
    "随我回三十三天重铸神躯。"道人袖中飞出一道虹桥，桥那头传来蟠桃园的芬芳。
    杨晋却猛地攥紧三尖两刃刀，刀锋划破掌心，以神血为引再度亮起弑神符文："等我斩了那外神......"
    天尊拂尘轻扫，空中顿时浮现林七夜此刻的景象。
    少年背后六对光翼完全展开，每一片羽毛都燃烧着来自沧南市记忆的金焰。
    "你看。"天尊指向洛基所在之处，那诡计之神的虚影正在金焰中扭曲，"当凡人的执念与神力共鸣时......"
    话音未落，整个西方的夜空突然被某种巨大存在照亮。
    天尊的拂尘突然凝滞在半空，二十四瓣青莲齐齐转向沧南市外的方向。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一般，看着那巨大的光亮处。
    而他身后突然异变陡升。
    冲天火柱喷涌，根本不是寻常烈焰，而是由无数挣扎哀嚎的恶魔面孔组成的毁灭洪流。
    那些扭曲的面容在痛苦中挣扎缝合，最后竟凝聚成一座血肉王座的虚影！
    "这气息......"天尊的灰袍无风自动，腰间木剑"咔嚓"裂开道缝隙。
    他修行万载的古井无波的心境，此刻竟泛起惊涛骇浪。
    杨晋突然按住狂跳的太阳穴，他的天眼不受控制地流出金血。
    那些在弑神时都未曾动摇的神纹，此刻却像被烫伤的蛇般剧烈扭曲："是林一凡那个疯子......"
    "汪汪汪！"小黑癞突然立起，眉心白毛迸发出刺目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