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苦舟

    战春雷立刻在前面引路。
    两人离开了阴森的地下牢房区域，沿着另一条通道前行。
    战春雷在一扇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门上没有任何标识，简单的一个房间号。
    战春雷没有敲门，只是侧过身，对着萧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天直接推开了门。
    房间不大，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个敞开着、里面胡乱塞着几件衣服的旧衣柜。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床上，一个人正四仰八叉地躺着，发出均匀而响亮的鼾声。
    从被子鼓起的轮廓看，这人身材相当魁梧。
    正是第二护卫队的队长苦舟。
    战春雷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与门口拉开了一点距离。
    萧天却毫不在意地走了进去。
    “苦舟。”
    床上的鼾声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更响亮了些。
    “起来了。”
    鼾声依旧。
    那人甚至翻了个身，背对着萧天，将被子往头上一蒙。
    萧天没什么表情地抬起了脚。
    直接一脚踹在了床上那人的屁股上。
    “呜”
    床上的鼾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仿佛野兽苏醒般的低沉呜咽。
    下一秒，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气息骤然从床上爆发开来！
    那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瞬间喷发，狂暴、凶戾，带着一股蛮荒般的原始力量感，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桌子上的一个玻璃水杯，在没有任何外力接触的情况下咔嚓一声，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门外，战春雷脸色微变，又迅速后退了几大步，几乎贴在了走廊对面的墙壁上。
    武王之威！
    而且绝非初入武王那么简单，这气息，至少是二转武王！
    这样的高手，放眼整个龙国，乃至世界范围，都已经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床上的人缓缓坐起身。
    他穿着一套皱巴巴的灰色睡衣，头发乱糟糟如同鸟窝，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惺忪和被打扰的不爽。
    战春雷额头渗出冷汗，身体绷得更紧了。
    然而，身处这气息风暴中心的萧天，连衣角都没有摆动一下。
    “别装了。”
    萧天开口，清晰地压过了那残余的气息波动：“好几年过去，睡醒了撒气的毛病，一点都没改。  ”
    随着萧天这句话，那股狂暴的气息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苦舟抬起头看向萧天。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啪爆响。
    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哈欠，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眼神，在看向萧天时，骤然变得异常明亮。
    “五年了。”
    苦舟开口：“时间应该……  到了吧？  ”
    萧天点了点头：“按照约定，五年期满。”
    苦舟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走到桌边，拿起那个已经碎裂的水杯看了看，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
    他看向萧天，确认道：“恢复自由了？  ”
    萧天没有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
    他转身，朝着房间外走去。
    “家里有棋盘。”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刚让人泡了新茶。  有没有兴趣，再来一局？  ”
    苦舟的动作明显一顿。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露出了明显的犹豫。
    围棋。
    这是他除了武道之外，唯一的爱好，甚至可以说是痴迷。
    五年前，他正是因为在一场以自由为赌注的棋局中输给了眼前这个人，才答应为其效力五年，成为神王殿的第二护卫队队长。
    这五年里，他除了必要的任务和修炼，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研究棋谱，复盘当年的对局，他自认棋力早已今非昔比。
    此刻听到萧天的提议，心中那份对围棋的执念和对一雪前耻的渴望，再次被勾了起来。
    走，还是不走？
    赢回来，还是就此离开？
    就在苦舟内心天人交战之际，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来人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皮衣，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火辣曲线，长发随意披散，正是尹月。
    她不知何时来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斜倚在门框上。
    “怎么？  五年苦功，还是没胆子再下一局？  ”
    尹月的目光扫过犹豫不决的苦舟，揶揄道：“我还以为苦舟队长这五年闭门苦修，棋艺大涨，早就等着找回场子呢。  ”
    “谁说我不敢！”
    苦舟果然受不得激，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看向萧天，充满了昂扬的战意：“下就下！  ”
    来到一间布置得相对雅致的会客室，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一副上好的楠木棋盘和两罐温润如玉的云子。
    萧天和苦舟相对而坐。
    尹月则随意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端起一杯刚沏好的茶，饶有兴致地准备观战。
    “你先。”  萧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苦舟也不客气，他拈起一枚黑子。
    星位。
    这是当前主流的布局开端之一，符合苦舟刚猛的棋风。
    萧天似乎根本没有思考。
    就在苦舟落子的下一秒，他随手拈起一枚白子，几乎是看也不看棋盘，直接落在了左上角的“小目”。
    尹月端着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萧天在围棋上的境界，显然又远超五年前了。
    苦舟见萧天落子如此随意，眉头微皱，第二步，黑棋挂角。
    萧天依旧是秒下，白棋简单应了一手。
    轮到苦舟。
    苦舟选择了一个极具攻击性的点。
    就在他这一子落下的瞬间。
    萧天动了。
    依旧是极快的速度，一枚白子轻轻落下。
    苦舟死死地盯着棋盘上那个刚刚落下的白子，又看了看自己刚才下的黑子，以及周围寥寥几颗棋子的配置。
    原本，他下的第三步黑子，是准备对自己右下角星位的那颗子进行支援和扩展，形成一个初步的阵势。
    但萧天这看似随意的一步白棋落下，却如同神来之笔，恰好点在了他黑棋阵势的气眼要害之上！
    更可怕的是，这一步白棋，不仅阻断了他黑棋的连接，还将他最初落在星位的那颗子，以及刚刚下的第三颗子，连同周围可能形成的潜力，全部囊括在一个巨大的包围圈雏形之中！
    一条刚刚有了模糊轮廓的黑棋大龙，竟然在开局仅仅第三手白棋落下之时，就已经陷入了近乎的境地！
    其赖以生存的气，被堵死了大半！
    “这……  这怎么可能？  ”苦舟失声叫了出来。
    他瞪大了眼睛，反复看着棋盘，手指在棋盘上虚点着，试图找到破解之法，试图证明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越看，他的心越凉。
    那颗白子落下的位置，实在是太刁钻，太精准了！
    仿佛早已预知了他所有的后续手段，提前布下了天罗地网。
    无论他接下来如何腾挪，似乎都逃不出被屠杀的命运！
    开局三步，大龙被屠！
    这在围棋对弈中，几乎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这根本不是实力差距的问题，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苦舟脸憋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想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
    这五年，难道都研究到狗身上去了吗？
    苦舟双眼通红地瞪着萧天：“  再来一局！  我们重新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