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我的脸皮薄，看着我走吧

    小小的灵魂缩在阿斯特拉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藏。
    阿斯特拉抱着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床前注视着床上的身体。
    莉塔在哭，伊芙和伊瑟尔在掉眼泪，梅尔靠坐在一旁早已没了力气，沃恩则是站在那里呆呆看着，汤姆和“阿斯特拉”则是扶着他。
    “莉塔，不要哭啊……”
    小小的灵魂伸出手想去触碰妻子的面颊擦去她的眼泪，可他的手穿过去了。莉塔的眼泪穿过安德鲁的手腕，又落在了安德鲁的手腕上。
    小家伙似乎是感知到了这份滚烫，整个灵魂哆嗦了一下，却没有把手收回去。
    他去看自己的父母，孩子，弟弟，长辈们，最后看向阿斯特拉那张熟悉的脸，他抱住阿斯特拉，整个人缩在他怀里。
    只有阿斯特拉能给他拥抱的感觉了。
    “小叔叔，我们走吧。”
    阿斯特拉抱着小孩，又抬头环顾自己的亲人，他的目光在汤姆身上短暂停留，又看向能够体现衰老变化的另一个“自己”。
    他抱着安德鲁走上去往下一趟旅程的道路。
    “小叔叔，我会一个人走吗？”安德鲁抬起头小声询问道。
    “别怕。”阿斯特拉亲吻安德鲁的额头，抱着小小一团的灵魂继续往他踏足不了的境地前行：“小叔叔陪你走一段路。”
    安德鲁嗯了一声，抬头看着阿斯特拉如今的模样，和他记忆中的没差，他将手抚上去。
    “小叔叔，我见到你变老的模样了。他和你真的一模一样，变化的过程也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我头一次觉得，看着一个人慢慢变老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是吗？”阿斯特拉微笑着：“那实在是太好了。”
    安德鲁缩在阿斯特拉怀里絮絮叨叨说着周围人发生的事，聊伊芙和伊瑟尔，聊汤姆，聊莉塔，甚至还有盖勒特和阿不思之间偶尔的摩擦和妥协。
    说了那么多，却唯独没有他自己。
    阿斯特拉这时才体会到当时盖勒特想和他聊自己的心情。
    “你呢，安德鲁？”阿斯特拉轻声问道：“不和小叔叔说说你自己吗？”
    小家伙茫然眨眨眼睛，刚脱离肉体的他还没有忘掉活着的习惯，呆愣的几秒里在想自己这几年里有什么趣事可以和阿斯特拉讲。
    “我的事情很无聊的，而且小叔叔肯定都知道！我一直按照小叔叔给我铺的路走，很稳当的！”
    “我当然知道。”阿斯特拉无奈将灵魂抱紧：“安德鲁很聪明，最乖最听话了。小叔叔相信你。但你的事可一点都不无聊，小叔叔都想知道。”
    “好吧。”
    安德鲁这才挑了几件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情告诉阿斯特拉，到最后越说越起劲，在阿斯特拉怀里用手势比划着，脸上全是笑容。
    阿斯特拉从来都没觉得这条护送灵魂向前的路会短到只能听安德鲁说几件事。
    一直到阿斯特拉停下脚步，安德鲁的声音弱了下来，他扭头看着望不到尽头的前路，时隔几十年，再次拉住阿斯特拉的袖口撒娇。
    “小叔叔，你送我过去好不好？”
    阿斯特拉没有那个权限，过去就是违反规定。
    “好。”
    他答应了，迈出了一步。
    可安德鲁又反悔了。
    “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了！”五六岁模样的灵魂在阿斯特拉面前双手叉腰：“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不能撒娇，可以一个人走了！我自己走！”
    阿斯特拉单膝着地半蹲下身看着他。
    “多大年纪在小叔叔这里都是孩子，可以撒娇。”
    “可是我的脸皮薄。”安德鲁扭过身子往远处走了几步，又转身挥挥手。
    “所以小叔叔看着我走就好了！”
    小小的身影在阿斯特拉的视线中越走越远，阿斯特拉看着他的身条逐渐拉长，又变得佝偻，在他快看不到的时候转身挥手。
    阿斯特拉看不清口型，也听不到声音，但他知道安德鲁说的是再见。
    他依旧单膝跪在地上，望着安德鲁消失的方向。
    死后的世界很干净，一片白茫茫，阿斯特拉渴求那个看不清的小黑点重新出现在视野中。
    可他总不能碍着孩子向前走。
    “你这次的灵魂褪色了好多。”死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阿斯特拉身后：“要本神帮你染回去吗？”
    阿斯特拉站起身，回以笑容。
    “不用了，谢谢死神大人，我感觉还好。”
    “明明是很不好。”死神将自己的头骨摆歪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本来以为你对你儿子的感情就已经够浓厚了，现在看来，并不如这一次。”
    阿斯特拉将死神的头骨摆正，又帮死神整理好衣帽。
    “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没有区别。”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死神也不想计较这些。
    阿斯特拉和死神一起回去，看到的就是被死神镰刀勾住动弹不得的大汤姆。
    “我怕他跑了你再走一趟。”死神率先开口，挑挑眉：“怎么样？本神对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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