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果决的南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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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雄鹰城内。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南茜那火红色的头发上。
    自从雷文出征后，南茜的服饰风格就变得越发简洁。
    如今她头上虽然还扎着双马尾，但却只穿着一身浅粉色连衣长裙，笼袖下是白色的丝质长手套。
    一双又细又长的腿搭在一起，包裹着白腻丝袜的脚尖翘着，随着她身体的动作微微摇动。
    南茜正在处理一份文书。
    具体来，是经由赫萝领政务官寇鲁起草、经过老戈登审阅一番后，又送到她面前的一份策划书。
    赫萝领的道路年久失修，想要保证下一年雷文的后勤稳定，需要趁着今年冬天农闲，把道路翻修一遍。
    脚步声响起，门被推开，珍妮端着一盘茶点走了进来。
    将托盘放在桌上，珍妮柔声道：“姐，先休息一下吧。”
    南茜头都不抬，纤细手指拢了一下从耳后逃逸的秀发：“先放着，等我处理好了再。”
    珍妮只好在一旁静静等候。
    可是等了一会儿，南茜处理完了一份文书，又把注意力放在了下一份文书上。
    心中叹了口气，珍妮劝道：“姐，事情总是办不完的，你也不能累坏了自己的身子。”
    “而且从综合学院毕业的学生也有不少，你完全可以把这些交给他们来做啊。”
    南茜这才抬头，一张明媚的脸上带着似嗔似怪的笑容，食指点了一下珍妮的额头：
    “你啊，想得总是太简单了。”
    “如果是别的事，我都能放手让出去，唯独这些不行。”
    战争是什么，南茜并不十分了解。
    她这一生距离战争最贴近的时刻，就只有当年跟随雷文在血腥高地上与赫莱提的那场战斗。
    这已经足以让她了解到战争的残酷。
    如今，雷文和他带领的雄鹰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可面对的敌人，也不再是区区马贼。
    所以，她必须把雄鹰领的安定放在第一位，必须要保证雷文的后勤供给平稳，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能有。
    交给别人，她不放心。
    “我知道，但姐你也要保重身体嘛。”珍妮略带感怀地道：“你最近都瘦了好多！”
    “刚刚才传来消息，老爷又击败了帕尔默和法拉第的联军，现在局势大好，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凯旋回归了。”
    “要是看到您这样，老爷不定会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听到珍妮这么，南茜才用勺子舀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又抿了一口热浓浓的红茶，嘴角不由得抿起了笑容。
    雷文击败了帕尔默的消息，如今已经传遍整个诺德行省。
    但南茜比所有人都更早得到了这个消息。
    因为雷文获胜后，第一时间，就给南茜写了封信，由角鹰兽送了回来。
    两人之间的情话不必多，上面雷文还特意提到了琼恩。
    并且还，如果不是琼恩帮忙，这一仗可能会打得非常困难。
    能帮到雷文，是南茜最快乐的事情。
    和煦的风吹入窗户，让南茜逸散的秀发微微漂浮。
    一主一仆，在阳光下共同着话，吃着点心，就像是一个最平常的下午。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珍妮端好盘子，站到一旁。
    南茜整理了一下衣装：“进来吧。”
    “夫人，有一件事需要您来处置。”老戈登进门开门见山地道。
    本特回来了。
    他是被雄鹰城的角鹰兽骑兵在城北20余里外发现的。
    发现时，他身上带着三道血淋淋的、已经开始感染的箭伤，几乎已经不出话来。
    在被接到雄鹰城后，他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面见南茜夫人，否则他一句话都不会多。
    南茜听闻之后，立即动身赶到了本特所在的病房。
    当年，南茜见过本特，如今却无法将面前的人和当初那位复归的叛徒联系在一起。
    他脸色苍白，裸露出的皮肤都在浮肿，一双眼睛浑浊无神。
    身上裹缠的纱布上甚至还在往外渗着脓血，一股刺鼻的恶臭味道弥漫在房间中。
    珍妮皱眉看向旁边的佩蒂。
    作为炼金术师，如今佩蒂也兼职负责着整个雄鹰城内的医疗工作，她对南茜行礼后道：“夫人，他受伤太重，就算是用上了碧根宝也难以治愈，除非能够治好他身上的感染，恐怕……”
    南茜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将目光投向病床，低声问道：
    “本特？你要见我？”
    原本茫然无神的本特眼球开始移动，聚焦在了南茜身上，干裂的嘴唇蠕动着：
    “……‘血眼’蒙恩加尔，还有‘海盗将军’约书亚，要对雄鹰岭发起进攻！”
    “您一定要提醒男爵大人，早做防范！”
    这两句话，惊呆了随同南茜一同到来的老戈登：
    “什么时候，多少人？”
    “不确定，应该就是最近。”本特的体力已经达到极限，他额头上开始流出汗水，瞳孔逐渐散大：
    “……合计有，5万人……”
    南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本特终于放松了心上的弦，双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戈登先生，请你传我命令，立即召集菲力、库曼还有寇鲁三人，一同商讨此事。”
    老戈登迟疑了一下：“可是，这就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是不是需要核实一下？”
    “不必，雷文在离开之前，特意和我提过他。”南茜道：
    “他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见南茜态度坚决，老戈登也就不再多，点头转身离开。
    命令是下午下达，当天晚上9点刚过，人就已经全员到齐。
    菲力、库曼和寇鲁三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色也都带着些无奈。
    现在濒临年末，正是要做各种总结、结算的时候，也是他们这些政务官最忙的时候，现在被拉来莫名其妙开会，心中多少都有点不满。
    他们效忠的是雷文、是格里菲斯家族不假，在雷文离开时，南茜也的确可以执掌大权。
    但南茜实在是太年轻了。
    雷文大人虽然也年轻，但那是正正经经的天才，普通人学不来的。
    权力可以通过血液和性来传播，政治才能可不会。
    不过好在，这半年来，南茜也就“任性”了这么一次，他们老老实实受着吧。
    直到南茜的身影出现在会议室中。
    “夫人！”三人收敛起各自心思，起身齐齐行礼。
    “都坐吧。”南茜坐在了平时雷文会坐的位置上：“今天叫你们来，是因为我们收到了一个消息，接下来，会有5万马贼和海盗的联军来攻打雄鹰城。”
    “我们需要商议出一个对策来。”
    珍妮随之走进来，将一份份文书送到了三人面前。
    低头看过上面的内容，三人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菲力硬着头皮第一个站了起来道：
    “夫人，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有待商榷。”
    “雪鸡……不，本特这个人，毕竟曾经背叛过男爵大人，他的话，恐怕不能相信。”
    “我的建议是，先治好他的伤势，然后再把前因后果好好地问上几遍，等确认无误后，再做处置也不迟。”
    南茜不置可否，看向了库曼：
    “你的意思呢？”
    库曼心中，其实也不认为这是真的。
    毕竟马上就是冬天了，没有这时候大规模行军的道理。
    而且光是马贼，也许还有几分可信度，海盗就有点太离谱了——那可是要横穿整个血腥高地呢。
    有这个时间、精力，他们去捕鱼、抢劫不好吗？非要来雄鹰领干什么？
    但很明显，南茜并不满意菲力的答复，于是库曼斟酌了一下措辞道：
    “我也觉得应该审慎面对这条消息——
    不是我不信任本特，只是如今冬天马上就要到了，这个时候，要是大兴人力，会极大消耗咱们的粮食储备。”
    “雷文大人的战争不知何时才会结束，如果粮食消耗太多的话，不是一件好事。”
    这番话得还算有道理，但南茜听闻并不表露意见，只是将目光锁定在了唯一还没有开过口的寇鲁脸上。
    菲力和库曼都在悄悄向寇鲁递着眼色，他们不想让南茜这么“胡闹”下去。
    寇鲁整整自己的领结，起身之后先向南茜行礼，而后条理清晰地道：
    “就像男爵大人经常的，有所准备，才不会慌乱，所以我觉得，无论这条消息是真是假，都应该认真对待。”
    南茜眼中露出一丝欣赏。
    菲力和库曼脸色都有点发黑——这子，不会是想在这时候奉承南茜夫人吧？
    每个人都有私心，想为自己捞点好处无可厚非。
    但现在整个雷文的领地，都处于蒸蒸日上的阶段，大家都是劲儿往一处使，准备把蛋糕做大了，再去分配的事情。
    寇鲁这就有点不顾大局了。
    但接下来寇鲁的话，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轻咳一声道：
    “本特毕竟有过污点，他这次回来报信，也许不完全是假话，但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从而夸张敌人的规模和数量，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我的建议是，为了防备可能的马贼袭击，我们可以派出城中的角鹰兽骑兵，扩大侦查范围，以此作为防备。”
    “真要是察觉到了马贼动向，再做具体应对，也来得及。”
    菲力和库曼都松了口气。
    看来寇鲁还是很以大局为重的嘛。
    看似观点不同，但提出的处置办法，和他们提出来的本质也都是一样，不会劳民伤财。
    南茜听完轻笑了一声，纤细手指敲打着桌面：
    “这就是你们得出的结论？”
    不知为何，看到这幅场景，库曼等人不由得想到了雷文。
    南茜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无可违逆的坚持：
    “本来还想和你们仔细商讨一下，不过既然你们是这种态度，那么我就直接下达命令吧。”
    “从现在开始，全部领地进入战时状态。”
    “雄鹰镇、闪金镇北方，构筑三层防线，堵住血腥高地通往雄鹰领的入口，不惜人力和工本，一个月内，我要见到成果。”
    “同时，在你们各自辖区内，修筑大规模的避难所，至少可以应对没有重型攻城器械的马贼进攻，防火、物资储备都要做到位，以供普通领民躲藏。”
    “除此之外，所有不参与以上建设的18-45之间的男性领民，都必须被征召起来，统一训练。”
    “我不求他们形成像样的战斗力，但至少他们该知道长枪怎么握，队列该怎么排。”
    “并且，至少要挑选出一个军团规模的民兵，辅助拱卫雄鹰城的防御。”
    一连串的命令下来，简直就把三位政务官全都给砸蒙了。
    这种种举措，直接打乱了他们的全部规划，对于整个领地的生产、经济，都将是一种严重的破坏。
    他们齐齐起身，想要服南茜收回成命。
    但南茜却没给他们话的机会：
    “这是命令，不是商议。”
    “我要的是成果，不是借口！”
    “而且，也别想着绕过我直接去找雷文。”
    “现在战争还在继续，谁要是敢扰乱他的步伐……”
    “别以为我是个女人，就没有什么手段！”
    话之间，一簇湛蓝色的火光在她掌心蓬勃而起。
    这一刻，三名政务官终于想起来了。
    南茜不仅仅是雷文男爵的夫人，更是一位三阶魔法师！
    烈火玫瑰的称号不是白叫的。
    她真敢杀人！
    “是，夫人！”三人不得不齐齐领命。
    等他们离开之后，南茜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虽然以前也没少做些任性的事情，但如此正式的命令、威胁还是她第一次做。
    “珍妮，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
    “好极了，姐！”珍妮笑着道：“刚刚你的样子，像极了雷文老爷呢。”
    而3名政务官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各自岗位，而是找到了老戈登，希望老戈登能出面劝南茜，收回这道“乱命”。
    老戈登只是叹息一声，摇摇头就打发走了他们。
    对于南茜这番举措，老戈登也不是没有意见，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南茜一意孤行，他也劝不回来。
    而且，不去打扰雷文的军事行动，也是他和南茜之间的共识。
    实际上，在这场会议之前，老戈登也找过丹妮丝。
    希望她能出面，压制住南茜这番“胡闹”行为。
    毕竟，为了一个曾经叛徒口中没有任何实证的言论，反应就这么强烈，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丹妮丝也同意老戈登的看法，但拒绝了老戈登的提议。
    身为女人，她更了解女人。
    南茜的脾气和雷文很像，一旦认准了什么事，是绝对不会回头的。
    所以这时候，丹妮丝不插手还好，一旦插手，整个事件很可能就会从对于是非的讨论，变成她和南茜之间的个人争端。
    甚至由此打开领地内部斗争的魔盒，演变成撕裂领地的内斗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让南茜放手去做吧，大不了烧掉几万金币。
    最起码，也是一个有备无患嘛。
    南茜的动作还不止于此。
    接下来，她通过天鹰平台，向西北五郡明发了大批马贼和海盗即从雄鹰领攻入诺德行省的消息。
    反响其实相当一般。
    大部分人都不认为这条消息有什么价值。
    马贼和海盗勾结在一起，简直是闻所未闻，尤其马上就要到冬天了——
    这时候大举进军，除非是那些强盗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
    或者，南茜脑子里装的是浆糊。
    最常见的是一种阴谋论。
    那就是别看雷文宣传得那么好，在前线三战三捷，但其实消耗了不少兵力，现在，是想用马贼作为借口，再从他们西北五郡的贵族手里刮兵力呢！
    这种舆论压力下，雄鹰领的高层都有些抬不起头。
    就连南茜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反应过激了。
    直到10月17日。
    刚刚有所好转的本特被发现吊死在了自己的房中。
    他留下了一封遗书。
    本特发誓，自己所言没有半点虚假，现在看到雄鹰领动员起来，他也完成了男爵大人的托付。
    现在，是时候去和他的家人团聚了。
    他的尸体，在南茜的授意下，安葬在了雄鹰军公墓里，和血腥高地上战死的同袍一起。
    而他的遗书，也传阅在雷文领地的高层之中，让所有人干活的动力又都提升了一截。
    转眼之间，11月到来。
    初冬的雪花飘。
    马贼和海盗们，终于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