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疯子

    印宁的一生，很少哭。
    在他的记忆中，他哭过三次。
    第一次，是降生之时，无意识发出的哭音。
    第二次，是他时候因为好奇修炼魂魄一事。
    跟父亲提起，对方严厉的骂了他一顿。
    第三次，则是因为某一日，看到父亲为了保护自己，和一名大长老吵架。
    而第四次...也就是现在。
    他再一次哭了。
    他看到了那拉着自己，一直叫着我儿。
    哪怕自己没有出息，也从未怪过自己的娘...
    死去了。
    自己的父亲，浑身都是狰狞的伤口。
    曾经那意气风发，威慑星空的大长老，越来越虚弱。
    一个个都曾看不起自己的师兄师姐，现在用生命阻拦对方。
    让自己离开。
    熟悉的人一个个死去，无数尸体或被吞噬，或不断从虚空...
    坠到了轮回大陆。
    反观大陆上面，已经没有任何生灵...
    唯有无数苍白的存在，目光宛如世间最贪婪的野兽，一动不动盯着那些尸体...
    “印宁...走吧...”
    “你开创了一条路，你...是我神宗最强的天才。”
    “带着我神宗的一切...离开这方界域！”
    “我以神宗老祖之名，命你...活下去！！”
    一名浑身干枯的白发老人，出现在印宁身后。
    他胸口被洞穿，看起来没法恢复。
    那双眼睛，带着决绝，看着一处虚空。
    那里...有五尊恐怖的身影，镇压封锁着这方界域的一切。
    印宁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却能看到...那目光之中带着的戏谑...
    老人惨然一笑：“看到了么。”
    印宁怔怔的看去，那星空原本存在的无数丝线，好像都错乱了。
    一切...都残缺了...
    “此界的规则残破了。”
    “彻底被它们毁了...”
    “我为你打出一条道路，不要辜负我们神宗的期望。”
    “带着传承...离开！！”
    老人抬手一拍对方的肩膀，顿时印宁浑身都无法动弹了。
    他越过印宁，一步步向着星宇深处，那五尊身影走去。
    一步一步，他的身躯，越来越高大。
    血肉一切，不断残破脱。
    最终形成了一尊...星空之躯！
    “我神道子，纵然打爆此方界域，也绝不会给你等留下！”
    老人一声嘶吼，大步而去！
    那背影...承载了整片星空！
    “老祖！！”
    “老祖！！”
    无数悲啸响起，一个个还在血战的神宗弟子，长老们。
    看到老祖竟然自毁了身体。
    当即也纷纷自碎身躯，同样化作了一尊尊纵横星空的身影！
    这是爆发燃烧所有本源，换来的最强之力！
    印宁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无能为力，明明是魂体，眼中却是不断流出泪水。
    印长空有些虚弱的走来，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柔和的笑了。
    一只手伸出，抚摸着对方的发丝。
    “宁儿...为父曾经对你太严厉了，抱歉。”
    “你证明了自己，是我错了。”
    “爹娘...走了。”
    “你要活下去...”
    印长空深深看了印宁一眼，毅然转身。
    随后同样自碎身躯，带着自己妻子的遗体，随着整个神宗...
    冲向了那茫茫深空！
    轰！！
    这一方天地，像是迎来了毁灭大劫。
    一切，都在崩灭。
    下方的轮回大陆，开始不断破碎，最后化作无数细的碎片。
    神宗的一切，全部毁灭。
    熟悉的天地在他眼前不断缩，消失...
    而他整个人...被那老祖的力量，送到了未知的界域。
    许深从始至终，都没有再一句话。
    这只是一片界域，就已经如此惨烈。
    那整个星空呢？
    印宁...看着自己熟悉的一切，消失在了眼前。
    林清也一句话没有，沉默不语。
    许深视线之中，一切已经变的漆黑。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后。
    一片更为广阔无边的星空出现。
    印宁披头散发，疯疯癫癫，时而哭泣，时而仰天大笑。
    这已经是不知过去了多少年。
    甚至他所走过的一切星空，都是寂静无声，没有一丝生机。
    他笑着哭着，每一个偶然出现，路过的苍族，甚至都没有逃走的机会。
    在他周围无数的距离，就化作了尘埃。
    “一万年了，不行，不够，哈哈哈哈...呜呜...”
    印宁速度很快，一步之下，可以跨越无数距离。
    他在星空，越走越远，走了很多很多年。
    路过一处又一处的界域。
    当他又路过一个界域，顺手覆灭了此界的苍族后。
    他发现，死去的魂魄...没有门来接引！
    反而直接在这个界域转世轮回。
    那疯癫的脸上，露出了更为惨然的笑。
    “死了，没了...一切都消失了...”
    “哈...哈哈哈哈哈...”
    许深此刻，想闭上眼睛，不想再看。
    若将他和印宁的身份对换，恐怕他会更加疯狂...
    他甚至不敢想，那些朋友至亲，长辈等等，死在自己的眼前。
    偏偏自己又无能为力。
    他可能会彻底疯掉...
    “够了...我不想再看了。”
    许深终于开口了。
    但林清依旧沉默，一言不发。
    “我的话...你没听到么？”
    “够了！！”
    似是听到许深以意识爆发出的嘶吼，林清默默转过头。
    “还有最重要的一环。”
    “我了...真假无界，你已经将其当做了真。”
    “现在这一切，便是真的。”
    “我们现在能做的，便是看着。”
    一年，又一年。
    许深已经不知道，印宁到底在这星空宇宙，走了多少年。
    战争，从未停止。
    但很多界域都知晓，星空内，出现了一个疯子。
    从不停留脚步。
    一旦出现，大尊都会直接死亡...
    他被很多界域视为救星，可对方却从来只是流着泪，又哭又笑。
    这一年，印宁突然停顿住了脚步。
    因为，他在一方大陆，看到了一道幼的身影。
    对方在一片尸体之中，狼吞虎咽的吃着一块已经发霉的食物。
    他怔住了。
    而许深看到那的身影时候，也呆住了。
    那模样...与时候的印文一模一样...
    “叔...叔叔，你饿么...”
    女孩有些不舍。
    还是将那块发霉的食物，颤抖的递给了面前这个疯子一样的男人。
    印宁的脸，不断在抽动着。
    最终，他的双眼隔了无数岁月后，再一次出现了清明...
    他一点点将其递过来的食物拿起，沉默之中，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一滴泪...了下来。
    “叔叔...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已经没有食物了。”
    女孩看到印宁哭了，她有些害怕，同样带着哭腔。
    “好吃...很好吃...”
    “谢谢你...”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果果...我爹，好像姓殷。”
    “我的名字叫殷果。”
    印宁一顿。
    殷果...殷果。
    因果...
    最终，他看向了女孩，柔声开口。
    “今后，叔叔保护你们，好么？”
    女孩听到这句话，双眼亮了起来，像是看到了救星。
    “叔叔，你是修行者么，你叫什么名字？”
    “你真的可以保护我们这里么...”
    印宁默默点头，声音有些干涩和颤抖，沙哑开口...
    “我叫...印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