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风霜

    怪人虽然双目失明，暂时无法使用天道所赐之力。
    但其元婴初期的强大修为仍在，他低吼一声，想要强行运起灵气，却突然感觉到丹田处一股剧痛传来。
    他的神识下意识地扫向自身的丹田处，却发现那里已经被破开了一个大洞！
    怪人惨叫一声，在地上翻滚起来，丹田被挖的剧烈疼痛让他甚至感到窒息！
    萧陌冷冷的看着在地上打滚的怪人，心中却并未放松警惕。
    按理来说，元婴期修士已在丹田处修成了如同灵体般的幼小婴儿，那便是元婴修士的命脉所在。
    只要元婴尚存，即便肉体被毁，仍可伺机夺取他人肉身重回世间。
    让萧陌感到奇怪的是，他刚刚一招直接挖空了这怪人的丹田，试图抓住其中藏着的怪人元婴，逼问这奇怪的阵法以及他为何藏身在此。
    然而怪人的丹田处却并无任何元婴存在的迹象！
    那便只有一种情况，这怪人，只是一具空具元婴期修为的傀儡罢了！
    可是傀儡只会是像碧蛟宗禁地山洞内被凝儿炼制成的那些一样，只知道攻击、听从命令，无法自主行动，更没有自己的思想。
    反观这怪人，说话、做事虽然古怪，却是个活生生的人，与毫无生机的傀儡根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怪人在地上翻滚了一会儿动作逐渐变缓，随之没了气息。
    萧陌眯了眯眼，并未贸然上前，放出神识探查了怪人的身体，发现的确是已经死亡。
    怪人内部的器官也与常人无异。
    萧陌皱了皱眉头，心中对正源门的警惕心又高了几分。
    这正源门无论是行事风格还是其中的成员，都是十分诡异。
    萧陌如今对他们知之甚少，但是他相信白承渊身为万仙盟盟主，对正源门的了解一定比他深得多。
    待他重回化神期，定要回去向白承渊问一问这正源门！
    萧陌眼中寒芒微闪，碧莹剑出，一剑斩下了怪人的头颅，随后手指轻弹，一道火焰自其中而出，漂浮到怪人的尸体上，转瞬之间将他烧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些许黑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
    萧陌手一挥，一阵清风吹过，吹散了怪人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丝痕迹。
    彻底解决了怪人，萧陌转头看向摆放在高塔地面中央的阵法。
    萧陌先是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渐渐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还是刚刚一样的困局，这阵法根本无从探查更多的讯息！
    萧陌眼中寒芒毕露。
    既然查不到更多的东西，这阵法留在这也是个祸害，不如直接毁了它！
    心中主意已定，萧陌催动丹田处的灵力，骤雨朱雀倾泻而出，直冲那阵法而去。
    然而阵法却并不是萧陌想象中的那样坚固，几乎是在骤雨朱雀触碰到阵法的一瞬间，其内传出阵阵凄厉无比的叫声，随之便烟消云散了。
    高塔内已是满地的狼藉，萧陌不再去想这些，身形一晃便来到了战场之上，继续参与攻城。
    ......
    萧陌看着躺在龙床上的那名男子，即便是他，心里也有些恍惚。
    人间岁月长。
    他们早在三十年前便彻底地推翻了青枭国，章晨吟建立了一个全新国家，名为辟元国。
    三十年里，章晨吟励精图治，大展身手，是当之无愧的一代明君。
    他收复失地，并在十五年前与已经吞并了乌戎国的楚沛国决战，一战便定鼎天下！
    自那以后，在这片土地上，再也没有三个国家，而只剩下一个由苍天军建立的全新国家：辟元国！
    在统一之后到现在的十五年里，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大事。
    大祥被以谋逆罪处死，死前仍大骂章沉吟畜生。
    二牛子因结党营私被贬官后心存不满，暗中买通刺客，行刺章晨吟，暴露后自杀身亡。
    ......
    太多太多的人死去，他们很多都是在攻文江城那一晚便跟随着章晨吟的流民。
    他们在如同人间炼狱般的战场中活了下来，却以不同的理由死在了曾经的大哥、如今的天子手下。
    而萧陌，虽然在一次次的大清洗中活了下来，却也逐渐被边缘化，直到现在成了一个无官无职的富家翁。
    章晨吟与他也不再是无话不谈，甚至距离萧陌上一次见到章晨吟，也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萧陌放出已经有十几年未曾使用的神识探查了章晨吟的身体，他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萧陌低着头，没有说话。
    章晨吟却忽然笑了笑，示意一旁的侍女扶他坐起来，然后屏退了她们。
    房间里只剩下了萧陌与章晨吟二人。
    章晨吟虚弱地拍了拍床沿，招呼萧陌坐下。
    萧陌没有推脱，一屁股坐在了年迈的天子身旁，一如三十几年前那晚，他坐在章晨吟身边一样。
    “哈哈，老萧，我们有些日子没见面了。”章晨吟虚弱的说道。
    这是这十几年来，他第一次没再叫萧陌“萧将军”。
    “已有三四年了。”如今也是老态龙钟的萧陌说道。
    半晌无声，章晨吟长叹了一声，缓缓道：“你觉得我这个天子做得怎么样？”
    “天下太平，民富兵强。陛下的确建立了一个全新的国家。”萧陌没有看他，淡淡道。
    章晨吟却看了看萧陌，突然笑了笑，道：“你在怪我。你在怪我为什么杀了大祥、杀了二牛子，杀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兄弟，你觉得是我违背了当初的信念，是我贪恋权利，害怕有人谋权篡位，所以便要一次次的大清洗，一次次的举起屠刀，是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年迈的章晨吟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萧陌没有回答，只是眼神迷惘，一如当年。
    “可是你知道吗？我杀他们，就是因为我还没有违背当年的信念！”
    “违背信念的是他们！他们有了地位、权利、金钱，摇身一变，成了新的衣冠禽兽，这些东西勾出了他们心底的恶念，使他们变成了恶鬼！”
    “我不杀他们，他们这些恶鬼就会去吃百姓！”
    章晨吟瞪大了浑浊了双眼，一只枯瘦的手紧紧抓住萧陌，激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