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寒夜密议，宫闱泪谏。

    第 193章 寒夜密议，宫闱泪谏。
    司马炎虽未斩杀张华，但却是把他外调为督幽州军事兼安北将军，张华自此失宠。
    贾允荀勖冯紞之流虽未借司马炎之手杀了张华，但其外调却也是少了一根眼中钉、肉中刺，日后再做计议也不晚，因此也算喜不自胜。
    然，张华之事，却是平地里扯出来齐王司马攸。
    且说齐王司马攸德望日隆，中外属望，独荀勖冯紞，日思排挤，并加了一个卫将军杨珧，也与攸未协，巴不得将他捽去。三人虽时常互加谗间，尚未见效，今见司马炎为将来计，忌惮司马攸，便就觉得机会又来了，似乎剑指司马攸正当其时，于是，尚书省偏殿内，便就无端生出一场密谋。
    荀勖将一卷竹简重重摔在案几上，惊得茶汤四溅。
    &#34；你们看看！青州三百里河堤竣工，百姓竟给齐王立了生祠！&#34；他枯瘦的手指戳着竹简上&#34；万民伞&#34；三个朱砂批注，&#34；再这样下去，太极殿都要归属司马攸了！&#34；
    冯紞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玉笏：&#34；急什么？上月陛下问起太子功课，特意让齐王旁听。听说太子背错《尚书》，齐王当场指正——&#34；他突然冷笑，&#34；储君今年二十有三了。&#34；
    杨珧把玩着新得的和田玉带钩：&#34；我那外甥女是含章殿的美人，昨儿说陛下批奏折时，把&#39；齐&#39；字朱砂圈了三次。&#34；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冯紞不紧不慢地往博山炉添了把苏合香：&#34；二位可知上月太学辩经？齐王讲《孟子》时说&#39；民贵君轻&#39；，三百太学生当场山呼万岁。&#34；
    &#34；他这是找死！&#34；荀勖霍然起身，撞翻了青铜酒樽。
    &#34；急什么？&#34；冯紞用玉笏拨开滚到脚边的酒樽，&#34；当年淮南兵叛谋反前，他们不也是万民拥戴？最后还不是落个西市砍头，株连三族！&#34；
    密室突然死寂，只有更漏声滴滴答答。杨珧的匕首停在梨核上：&#34；冯兄是说...陛下心里那根刺？&#34；
    &#34；五等分封制。&#34；冯紞展开《周礼》竹简，&#34；自泰始元年陛下分封诸王，可有几个真去封国？&#34；他枯指点在&#34；诸侯就国&#34；四字上，&#34；明日太庙春祭，正是良机，该用周礼了。&#34；
    荀勖浑浊的眼珠突然发亮：&#34；让齐王带头离京！&#34；
    &#34；不止。&#34；冯紞从袖中取出泛黄帛书，&#34；这是前臣谋反前的《谏政疏》，你们看这笔迹...&#34；他蘸着酒水在案上临摹，&#34；像不像齐王府詹事的字？&#34；
    杨珧倒吸冷气：&#34；你要伪造...&#34；
    &#34；嘘——&#34；冯紞吹灭晃动的烛火，晨光从窗缝漏进来，&#34；该上朝了。&#34；
    三人目光在铜灯阴影里交汇。
    “陛下比我们更怕！”
    不错，司马炎却是惧怕，惧怕到要到太庙祈祷。
    寅时的太庙笼罩在青灰色晨雾中。武帝拈着三柱线香，玄色冕服上的十二章纹在烛火中忽明忽暗。冯紞伏在冰冷的青砖上，额头早已磕出血印。
    &#34；陛下复五等爵制，功追周公。&#34；他的声音在空旷大殿回荡，&#34；然诸侯恋栈京师，朝野物议沸腾啊！&#34；
    武帝将香插入青铜鼎：&#34；冯卿有话直说。&#34；
    &#34；当年周公辅政，尚避嫌居东都。&#34；冯紞膝行三步，捧出帛书，&#34；今齐王总领尚书台，军政大权尽在掌握...&#34；他故意让血滴在帛书&#34；兄终弟及&#34；四字上。
    香灰突然断裂。武帝转身，十二旒玉藻遮住神情：&#34；依卿之见？&#34；
    &#34；懿亲当为表率！&#34；冯紞猛地抬头，&#34；若齐王首倡就国，诸王必不敢违抗祖制！&#34；
    梁间突然掠过一阵阴风，吹得司马懿灵位前的长明灯骤暗。武帝恍惚看见二十年前的情景：十四岁的司马攸飞身替他挡箭，箭镞离心脏只有半寸。
    然，当他抬眼司马昭画像时，又不觉心惊肉跳。如今，就势顺了冯紞的谏，却也是拔了心头的刺。
    &#34；拟诏。&#34；帝王的声音惊起檐下寒鸦，&#34；进齐王攸为大司马，都督青州军事。明日太极殿宣旨。&#34；
    寅时的更鼓刚敲过三响，太极殿的蟠龙金柱在鲸油巨烛映照下泛着冷光。
    太监刚刚宣完司马攸之诏，只见立在文官队列最前端，掌心紧攥的象牙笏板已浸满冷汗的尚书左仆射王浑，他的目光掠过丹墀上那卷明黄诏书，喉头“咕咚”滚动两下，突然跨出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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