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突厥之战（九）

    就在漠北三环布完的第三夜，阿苏勒立于狼居胥侧山，冷声传令：
    “敌军主粮营在东南三十里‘乌兰川’，靠山临谷，夜间守兵仅一营。”
    “我欲你带一千‘风骑夜行者’，绕路夜袭，点燃他们的粮草，令其五日断粮！”
    亲卫首领一惊：“千人？太少”
    阿苏勒摇头，眼神如霜：
    “千人足矣。你不需要打赢只需烧完。”
    “告诉他们，只许点火，不许吹哨，不许带回俘虏。谁泄密，回营自绝。”
    当夜，千名黑甲夜骑疾驰出营，马蹄缠布，奔赴三十里外的王师后营！
    他们身背火罐、携雷弹，趁月光黯淡之时，自山腹绕出，潜入林谷之间，一支黑夜中的尖刀，直插王师腹地！
    王师中军营地，依山三丘之间，三万大军分列三环，外卫、弩兵、斥候、粮车、战马，阵列森严。各部营帐已就寝，只有边哨暗换、火盆未灭。
    中军粮营在西南角，连排百余仓棚，粮车六百、干粮三十万石，是整个王师北征的生命线。
    正当丑时三刻
    “轰！”
    一声震雷炸响，如铁锤砸地！
    从北坡方向，猛然冲出百骑突厥“夜焰风骑”，一边疾驰、一边高举火罐，轮抛而下！
    火油罐炸裂如花，点燃干草、辎重、布篷！
    紧接着
    “嘶！”战马惊声，火焰卷入三座粮仓，瞬间点爆粮草堆积！
    火光腾空如柱，红焰吞营如潮！
    “敌袭！敌袭！！”
    粮道警哨狂呼，铜号三连，火帘骤起！将士翻身而起，披甲抓弓，一时间整座王师大营如梦惊醒！
    李怀恩正在帅帐之中研图，猛听火声轰响，脸色一沉：
    “是夜骑偷袭！目标不是杀人，是烧粮！”
    他一掌拍案，大喝：
    “鸣铁鼓，开南营火帘，快调第一弩营援救粮道！”
    营西丘前，程镇山已一马当先杀出，身披夜甲，怒目如雷。他所部“断锋营”迅速集结，火光中成“雁阵冲锋”。
    但夜骑行动极快，焚烧之后不恋战，竟主动分散撤退！一名突厥骑将回身大喝：
    “烧粮不取命，只断其行！走！”
    百余骑如黑影散入夜色，马蹄缠布，声息尽无。
    “追！！”程镇山咬牙，一马冲上燃烧营道，挥刀劈落一名夜骑，火光下杀气四溢。
    王师弩兵随后赶至，放箭如雨，射杀敌骑百余，但……
    为时已晚。
    南营一侧，三座主粮仓已成火山！
    火油、牛脂、干草，混合爆燃，甚至点燃数十辆粮车，烈焰飞舞，焦炭四起！
    仓中士卒冒死抢救，却因火势太猛，只能背负碎粮、滚出仓门，满脸焦灰。
    李怀恩站在高丘，披甲而立，望着整片燃烧的谷地，眼神冷冽如霜。
    炊烟漫天，烧焦谷米如雨飘落，一线弓兵低声禀报：
    “陛下，主粮仓烧毁三座，余粮五日之用。”
    草原黎明，雾重如铅。
    王师主营中军帐，火盆微熄，李怀恩独坐帅席之上，目如鹰隼，神情冷冽。他左手紧握军令卷轴，右手拍案之声惊起满帐将校。
    “全营仅剩五日粮草！”他一字一顿，声音中带着血。
    “昨夜敌骑烧粮不为杀戮，只为逼我王师无粮可战，困死在这狼居胥山前！”
    众将低头不语，营帐内静得能听见甲胄轻震。
    李怀恩缓缓展开摊图，将突厥三环陷阵标注得清清楚楚：
    “若绕，则给敌喘息；若退，便是弃全军于不顾。”
    “若强攻？”他望向众人，手指一点图中央。
    “此地三面丘环，两翼设伏，后坡布火雷，正面诱敌陷阵。若我军踏阵深入，则陷泥沼、火中、风刃三杀死地。”
    拔汗古进言，李怀恩断喝
    拔汗古沉声起言：“若我草原之民出牧参与，绕山布线，或可冲破其环，亦得军粮一线……”
    李怀恩猛地转头，怒声打断：
    “不可！草原归心方起，诸部尚未定向，此时牵民入局，只会逼他们反心而走！”
    “我不许一刀一枪砍向百姓哪怕他们姓突厥！”
    帐中气氛再次凝结，众将不敢言。
    刘仁轨献策，兵分两路！
    忽然，偏将刘仁轨迈前半步，沉声开口：
    “末将斗胆献策。以王上中军之威，可正面击阵。”
    “另派一路骑军，直插敌后，追敌粮骑，毁其联络，再断其后勤，反手破局！”
    李怀恩抬头，一抹寒光在他眼底亮起。
    片刻后，他“啪”地合上舆图，朗声开口：
    “准奏！”
    “此战，我们不做困兽，我们做断牙之狼咬断敌首！”
    李怀恩转身指令三将：
    程镇山：“你率断锋营五千轻骑，绕出东岭，顺川北斜，夺敌粮线，追剿昨夜袭粮贼军，反夺我军所失！”
    拔汗古：“火攻营由你统之，率工兵百名，随程镇山游走山腰设伏，若敌有援军反扑，截其来路、断其退径！”
    刘仁轨为先锋、李怀恩自统中军：“明晨破阵，踏狼居胥！此战，不容回头！”
    他最后望众人一眼，冷冷吐字：
    “王庭若不亡，此战永无归路。”
    那一刻，军帐之外，朝阳刚照破草原东角。
    军鼓三声，金旗缓升。三道兵令如箭，插入草图！
    李怀恩身披战袍，披风翻卷，立于高台：
    “此役之后，非胜即亡。诸君愿与朕赴死乎？”
    众将齐声震天回应：
    “愿战！愿死！破王庭，雪军粮之耻！！”
    天未明，草原苍茫如铁。
    黑风未歇，营地却早已整军待发，三万王师主军、重步三营、弩阵两翼、骑军前锋，俱已披甲持械，列于三丘之间。旌旗林立如槊林，甲胄光寒，战马吐雾。
    山风吹起旗角，“御驾亲征”“破庭”“夺狼”三面主旗齐升！
    李怀恩立于先锋高台，身披黑金龙鳞甲，红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额前金带轻鸣。他一言不发，只冷眼遥望北方狼居胥山，巍然在望，云压之下，仿佛古神俯瞰人间。
    他缓缓举起右手，刀未出鞘，却已透寒。
    “诸将听令今日起兵，直破王庭。”
    “此战之后，不再留敌人讲条件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