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襁褓

    “那襁褓是淡蓝色的松江棉布做的，柳家是做染坊布料生意的，姑娘说松江棉细密柔软，透气性好，小孩子刚生下来肌肤娇嫩，所以特地选了松江棉。
    襁褓长约三寸，宽两寸，姑娘还亲自在上面缝了一个圆形的小帽子。”
    虽然事隔多年，但柳青却记得清清楚楚。
    “对了，姑娘还在帽子里侧不显眼的地方用红线绣了一个柳字。”
    琳琅眉头微皱，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温嬷嬷。
    这些年温嬷嬷一直照顾着她，应当是见过她小时候的襁褓吧？
    温嬷嬷上前，附在她耳边小声道：“郡主当年被带到宫里来后，直接和世子调包了。
    郡主被带出宫去的时候，包的是世子的襁褓，你的襁褓被包在了世子身上，被带到了荆南。
    后来叶夫人（秋宁）回来时好像带回来了，奴婢去问问县主。”
    琳琅心跳不由加快。
    就好像一直在等待的一个答案，突然间到了眼前，就要真正揭开谜底的时候。
    她有些紧张地冲温嬷嬷点了点头。
    温嬷嬷去了正厅。
    萧怀璟像个猴子一样，不停地在椅子上打转，根本坐不住。
    看到温嬷嬷过来，立刻跳了起来。
    “怎么样？琳琅有没有被欺负？”
    温嬷嬷将柳青的话转述了一遍。
    “......郡主让奴婢来问问王爷和县主，她的襁褓还在不在？”
    顾楠仔细想了想。
    “我记得当年找回怀璟的时候，秋宁把怀璟被带出宫时的襁褓保留得很好。
    应该是被如玉都收了起来。”
    她立刻吩咐如玉去库房找。
    很快，如玉就将襁褓找了出来。
    顾楠接过襁褓，翻开了襁褓上面的圆形小帽子。
    果然在帽子底部不显眼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柳字。
    是用红线绣的。
    顾楠一时有些怔忡。
    萧怀璟一把将襁褓夺过去，瞪着那个小小的柳字，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
    “这么说琳琅确实是宋昌和柳映霜的孩子？”
    萧彦叹息，“样貌相似，又有襁褓为证，应当是没有错了。”
    萧怀璟攥紧了襁褓，梗着脖子冷哼。
    “那又如何？宋家这些年对琳琅没管没问过，更没养过，琳琅是在咱们家长大的。
    爹娘不同意，我也不同意，她就不能回宋家。”
    顾楠和萧彦对视一眼。
    两人脸色都有些凝重。
    怀璟到底还是年纪小，又性子冲动，没有深想此事。
    在宋昌带人上门之前，他们都认定了琳琅不会回宋家。
    但在听说了柳映霜生死关头剖腹产子的故事之后，他们都没有那么肯定了。
    尤其是顾楠，她也是一个母亲，深知十月怀胎到瓜熟蒂落，是一个母亲要承受的过程。
    更何况是在生死关头，毅然放弃自己的生命，只为保全孩子的命。
    她无声叹了口气，将这些念头压在心底，将襁褓从萧怀璟手里扯过来，交给了温嬷嬷。
    “拿去交给琳琅吧。”
    偏厅里。
    当那个红色的小小柳字被翻出来时，柳青再一次哭倒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门外磕了三个头。
    “姑娘你在天有灵看到了吗？小主子她还活着，她平安长大了啊。”
    磕完头，又膝行扑倒在琳琅脚下。
    “奴婢柳青，拜见小主子。”
    琳琅握着襁褓，手指颤了颤，轻轻抚上了那个柳字。
    虽然自从萧怀璟告知了她调查的结果，知道了她很大的可能是柳娘子与宋昌的女儿。
    这些日子她也在心里做了许多心理准备。
    但真正看到襁褓，看到这个柳字，她心头还是狠狠震了一下。
    原来她是这样来到这个世上的。
    是她的亲生母亲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如果说刚才听柳青讲述往事时更多的是震撼，此刻代入自己，心头更多的是感动和悲痛。
    眼泪啪嗒啪嗒，一滴一滴落下来。
    落在了襁褓上，打湿了那个红色的柳字。
    直到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臂，抬起头，对上宋昌激动泛红的双眼。
    “第一次在街头遇见你时，我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恍惚到以为是映霜回来了。
    没想到你真的是我和映霜的女儿，一定是映霜在天保佑，才让我们父女俩得以团聚啊。
    孩子，你愿意叫我一声父亲吗？”
    他眼巴巴地看着琳琅。
    琳琅望着眼前的男人，他是那样的激动，看着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期盼。
    但她的嗓子里却仿佛堵了一团厚厚的棉花，嘴唇张了又张，怎么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宋昌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深吸一口气，又打起精神来，扯了扯嘴角。
    “我能理解，乍然冒出来一个人说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一时间难以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我没有逼着你认我，今日上门，只是想让你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证明我没有认错人。”
    “你想住在王府，以后还可以继续住，只是......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尽过为父的职责，我真的很想弥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