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 袖里乾坤 下

    回头再看，那仍然只是个球，即便已硕大无朋。“师姐，你别吓我。我可是个正常人。”
    她面色凝重，也不回话。一抬手，便是一圈绿光，将手一抖，碧光暴射而出，只可惜虽然击中了怪物，却被直接弹开。这团碧光正是白师姐的法器，先前见过，看起来像是一根柳条。但现在经由妙法御器，形态改变了很多。原本只是近似柳条，总归是鞭形，现在却柳叶复青，宛如活物。不多时，柳丝已经将怪物缠了三道。
    与此同时，田师兄也出手了。将手虚抓，身前便凭空幻化出无数巨爪，粗看之下，见有虎爪、鹰爪之类。巨爪紧紧抓在怪物身上，似乎已经抓破了皮肉。当然，这怪物或许本就没有皮肉。
    左师弟当然也没闲着，他一出手可就有些渗人了。随着一声巨吼，一张鬼脸直冲向怪物而去。左师弟看起来比怪物还像怪物。
    法术最玄奇的要数小鱼师姐。她周身光芒四射，令人无法逼视。红光过处，烈焰横空；青光闪过，电闪雷鸣；间或白光从白烟中透出，竟然天上飘雪，地上起霜……
    她一人出手，竟如同无数人出手。而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还会御剑之术。大家二话不说就动上手了，可别忘了我还在怪物旁边。好在小鱼师姐还记挂着我，眼前一花我就到了她身旁。带我过来的是一柄剑，一柄凭空凝结的剑，剑身上似乎还有花纹，然而消散得太快我没有看清楚。
    这种御剑之术还真让人大开眼界。笑丘御剑剑不离手，白师姐御器能催发法器妙用，正统的御剑不离这两者。可是小鱼师姐的法术走的却是第三条路。难道说这条路就是旁门？
    对于修行，我果然还是一窍不通。这么深刻的问题，也不是我该关心的。而就这一分神的工夫，局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怪物变得无比巨大。
    前一刻虽然巨大，总归离我们有点距离；这一刻却是没有距离的。
    朝前看，怪物已经到了身前；往后退，怪物已经贴上了后背。我无法描述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或许这也是某种法术。
    而我根本无暇去想这是何种法术，因为下一刻，眼前一黑，又是另一种法术——白师姐他们四人占据方位困住了怪物，在我眼中是各色光芒困住了一个黑球，然而光芒之外却有着无边的黑暗。
    这个怪物已经大得无法形容，我们早已经陷进了圈套。
    眼见情况不对，白师姐伸手一指，柳丝法器便回到了手中。丝丝雾气弥漫开来，大家也趁机聚到了一起。柳丝在云雾中轻扬，让我想起三月的江南。一条，两条，继而是无数条。柳丝如画如锦，构筑出一道屏障。黑气左冲右突却怎么也无法突破。
    “这好像不是‘见越入道’那么简单。”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田师兄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
    “‘见越入道’可不简单。不过我找到了一处破绽。”左师弟似乎有些得意，然后对白师姐说道。“师姐等会儿撑不住了就让我出去，我能撑住。”
    白师姐微微点头，然后专心施法。而这时，沉思许久的小鱼师姐有了发现。“知道‘受气包’吗？”
    受气包？我觉得有些跟不上节奏。
    见大家都是一副惊讶的样子，小鱼师姐摇头解释道：“我说的是希腊神话里的怪物，拦在道路中央，越和它置气，它便越膨大。”
    田师兄惊讶道：“道路，膨大。这种怪物我好像在宗门典籍中见过。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因为我们落入了别人的算计。”小鱼师姐语出惊人。“这‘受气’之术必然要事先布置，更何况要与‘见越入道’配合。我们想钓鱼，而鱼也想钓我们。我们的谋算、行踪都在别人掌握之中。”
    气氛突然变得很凝重，小鱼师姐是什么意思？白师姐会是奸细么？我的脑子乱成一团。好在小鱼师姐的声音又适时响起了。“小白，他们的目标或许不是他，而是你。”小鱼师姐说“他”字的时候瞥了我一眼，让我感觉一阵发凉。
    “修行界中应该没有我的名号，甚至无心岫的名声也不见得有多响。可恨我们对敌人一无所知，而他们却已经知道得这样详尽。”白师姐的感叹声里有几分不屈，也有几分落寞。
    小鱼师姐道：“可别忘了，无心岫是天下女修的圣地，而你是无心岫的大师姐！”
    “是啊，无心岫。知道我是无心岫的传人还用这样的法术，是轻视我么？”白师姐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云烟柳丝画卷已经快要支持不住。
    “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
    “小白，不要！”
    白师姐吟了一句诗，随即无边的雾气涌动。雾气中似乎有着白光，一切都亮了起来，眼前是白茫茫一片。然而诗句被打断了，打断它的是小鱼师姐，是用拳头打断的。
    小鱼师姐飞身扑上，一挥拳就见白光涌动。而下一瞬间，只见小鱼师姐扶着白师姐疗伤。
    “你以为拼命有用么？真要破局不是还有他？”
    白师姐摇了摇头。
    “关键时刻还得靠我。”左师弟站了出来。
    雾气很快消散，黑暗侵蚀过来，眼前的一切都暗了下去。左师弟向黑暗走去，他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不伤他，他不杀我。”
    “你要受伤呢？”田师兄喊道。
    然而黑暗中一片寂静，再没有回应。
    “白师姐，不能等了。只有这个办法。”田师兄急切地说。
    “我宁愿死也不会用这个法子。”白师姐道。
    “你是大派子弟，所以要守住规矩。可是鬼、妖、旁门以及散修对此都一无所知，大可由我们来做。而且这么做对他根本没有伤害。”
    白师姐不说话了。
    田师兄见状，忙对我说：“你想不想就小左。”
    “当然想，可是我什么也不会。”
    田师兄：“不用你做什么，放开心神就好。”
    言毕，田师兄就要做法。可就在这时，半空中传来一声厉喝：“住手，难道你们想折了他？”
    黑暗一阵抖动，整个世界都随之抖动。
    小鱼师姐见状，先是一喜，继而一惊，最后蓦地失落了，依稀可听见喃喃自语——“袖里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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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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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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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