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移花接木

    水生夫妇讲述的过往，让裴昭明心底五味杂陈。
    虽说他们对秽龙血之事只字未提，但裴昭明将之前的种种线索串联起来，心中已大致拼凑出了真相的轮廓。
    裴昭明直视水生和湄娘，神色凝重，语气斩钉截铁：“既然知道了病根，就有法子。
    只是这命好救，但是其中还牵扯着一些你们未曾了解的事情，唯恐生变，我先告知你等！”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在这狭小的石屋内回荡，如同定海神针，让水生夫妇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了些许。
    水生和湄娘再度对视，眼神中满是决然与信任，重重地点头，此刻，他们把所有希望都押在裴昭明身上。
    这时，石屋外那由青烟汇聚的光茧愈发夺目，秽龙血的气息也愈发狂躁。
    而屋内，裴昭明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只与先前在悬壶堂见过的一模一样的木偶。
    裴昭明屏气敛息，神色肃穆，伸出食指，稳稳地轻轻点在男孩的额头，口中轻呼一声：“驱神！”
    声音虽不大，却仿佛蕴含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震荡出一圈圈涟漪。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冷冽的幽光从男孩体内缓缓飞出，幽光中似乎裹挟着无尽的痛苦与挣扎。
    在裴昭明的操持之下，这道幽光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嗖” 地一声迅速遁入木偶之中。
    木偶猛地一颤，仿佛瞬间被注入了诡异的生命，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晃动起来，像是在极力挣脱某种束缚。
    “此乃海魅一族的魅魂操偶之术，你那孩子便是被海章郎打入此术，哪怕是吞服再多的天材地宝也无济于事，只会给海章郎输送养分而已。”
    裴昭明一边紧盯着木偶与男孩的状况，一边向水生夫妇解释着。
    只见男孩体内的术法消失之后，原本紊乱不堪、微弱得几近断绝的气息肉眼可见地平复下来，只是依旧十分孱弱，像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见此情景，裴昭明没有犹豫，并指朝着屋外一挥，口中爆喝一声：“取月！”
    刹那间，无数月华如同银色的洪流，从浩渺夜空中汹涌倾泻而下，顺着他的指间源源不断地涌入男孩体内。
    月光柔和却蕴含着强大的治愈之力，宛如大自然最温柔的抚慰，滋养着男孩孱弱不堪的身体。
    顷刻间，原本奄奄一息的男孩气息顿时壮大起来，他那苍白如纸的脸上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紧闭的双眼也微微颤动了一下。
    一旁的水生夫妇看到这一幕，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泪水夺眶而出，差点喜极而泣。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救了我们的孩子！” 水生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浓浓的哽咽，扑通一声就要给裴昭明跪下。
    “是啊，若不是您，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湄娘也泣不成声，泪水止不住地流，同样屈膝欲跪。
    对此，裴昭明却是淡然地打出一道法力，拒绝了二人的答谢，而后郑重道：“先别着急谢我，孩子还未完全康复，而且接下来的事才是大头！”
    说到此处，湄娘也是收起激动的情绪，目光看向裴昭明手中的木偶道：“恩公指的是它吗？”
    裴昭明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一只海蟑螂而已，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他只是小道，重点则是落在那道秽龙血上。”
    湄娘听后皱着眉头举起手中的秽龙血，此刻秽龙血不知何时已是收敛起狂暴的气息，散发出一道摄人心魄的气息。
    “它？”湄娘闻言浑身一颤，目光死死盯着手中血玉，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过数月前的记忆。
    ……
    那是个阴云密布的傍晚，湄娘浑身湿透，狼狈地潜入鲛人族地的珊瑚宫殿。
    她发丝凌乱，裙摆沾满海草与血迹，却顾不上整理，径直冲向议事大殿。
    殿内鲛人们目光冷漠，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如利箭般扎向她。
    “她还有脸回来，私奔的叛徒！”“都是她，将我鲛人的脸面置于何地！”
    就连坐在至高玉座上的鲛人王，也只是微微皱眉，眼神中满是厌恶与嫌弃，语气冰冷而决绝。
    “既已选择与凡人为伍，便与我鲛人一族再无瓜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湄娘绝望地跪在冰冷坚硬的珊瑚地砖上，泪水混着海水不断滑落，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父王，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哼！趁早死了这条心，认清现实你就还有价值！”
    然而，鲛人王却只是冷冷地留下一句冷言冷语，而后便冷漠地挥了挥衣袖，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只留下她在原地，如同一株被遗弃的海藻，孤独又无助。
    就在她万念俱灰、起身准备离开时，一道娇笑声从回廊传来。
    水淼淼身着华丽鲛绡，摇曳生姿地走来，往日骄纵的脸上竟挂着关切：“姐姐这是何必呢？父王向来铁石心肠，可我不能看着外甥受苦啊。”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晶莹血玉，温柔地塞进湄娘手中，“这是我偶然得到的真龙精血，定能救外甥性命。咱们姐妹一场，我又怎会害你？”
    水淼淼的指尖还残留着温热，那张笑意盈盈的脸近在咫尺，眼尾的珍珠坠子随着话语轻轻晃动。
    湄娘当时满心感激，甚至未及细看便将血玉贴身藏好，连声道谢。
    此刻回想，水淼淼眼底那一抹转瞬即逝的阴鸷，与手中此刻愈发幽深的秽龙血竟是如此契合。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湄娘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裴昭明轻轻摇头，沉声道：“左右也是为时未晚。”
    湄娘见状，眼神燃起一抹滔天的恨意，她看向裴昭明递出手中的秽龙血道：“一切任凭恩公决断。”
    裴昭明接过秽龙血看向狭窄的窗棂之外，片刻后，他缓缓闭上双眼，周身气息内敛，却隐隐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在悄然凝聚。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话音刚落，裴昭明陡然睁眼，原本平淡如水的眼眸中，骤然浮起一道璀璨的精光，犹如划破黑夜的闪电，耀眼夺目。
    与此同时，一股通天彻地的磅礴法力自他体内汹涌而出，在狭小的石屋内掀起一阵剧烈的罡风。
    紧接着，他五指一张，缓缓按向一旁的石壁，口中轻喝一声：“嫁梦！”